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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長槍奮力擲出前,自兩人手中掙脫的漢青,趕在最後一刻沖至她的面前,平舉著兩手為她擋下那一槍。

  等待了許久,卻始終沒有發生何事,飛簾下解地張開眼,一具高大的身影罩住了她,她往上一看,面對著她的漢青朝她露出一笑。

  她失聲地掩住嘴,「漢青……」

  護主心切與失手錯殺,這兩者令席上的人們都因此而愣住了,站在火圈外的殿衛長,動彈不得地站在原地張大了眼,看著那柄原應落在飛簾身上的長槍,自漢青的背後貫穿了他的胸膛,強撐著身子站立不倒的漢青,在眾人的抽氣聲中,兩手自胸前將長槍拔出,染血的長槍一落地,漢青亦跪倒在飛簾面前。

  他喘息地看著飛簾的眼,「原諒我,是我……出賣了殿下。」

  守護了她一輩子,他唯一做過的錯事,就是因妒生恨,並因此出賣了她。

  自那日起,他無一日不活在後悔中,因他分明就知道飛簾在他人口中的背叛,僅只是離開而已,她並未為帝國效力,也下站在任何一方,可他卻在長老面前編派了謊言,羅織了下場是唯一火刑的叛徒罪名給飛簾,他出賣了飛簾多年來對他的信任,就只因為他得下到她。

  求之下得的欲望足以毀滅一切,更可令人盲目,但在清醒之後,又容不得他挽回。

  因此他只能不顧一切地將他的罪贖回來。

  「他說的沒錯,我不敢……」他眷戀地看著眼前與他近在咫尺的人兒,「就是因為不敢,所以我才得不到。」

  「他?」飛簾淚眼朦朧地問,在他坐不住地傾身靠向她時,趕緊伸出雙手抱住他的肩頭。

  「紫荊王。」他靠在她的肩頭,邊說邊把一隻小瓶塞進她的手裡,壓低了音量告訴她,「這是解藥,請殿下別再惦記海道,徹底與海道兩斷,如此……殿下才能真正的離開。」

  「漢青……」

  他懇求地道:「殿下,您走吧,請您別再回來了……」

  無力的飛簾在愈來愈捉不住他下滑的身子時,用盡所有的力氣將他拉至她的身上,並用兩手圈住他,靠躺在她臂中的漢青仰望著她的臉龐,定定看了她許久後,他以沾滿鮮血的大掌握住她的手。

  「我有個願望……」長久以來,面對高不可攀的她,他不敢奢求愛情,也不敢撇下身分像破浪一樣去得到她,但他也像她一樣,曾對大海許過一個心願。

  青,過了許久後,她側首看著握在她掌心中的小瓶,在熊熊大火所燃起的沖天黑煙中,她打開小瓶,將他拚死給她的解藥服下。

  由於濃煙和火焰遮住了視線,看不清裡頭究竟發生了何事,長老們忙命其他人上前一探究竟,此時,一柄從天而降的纓槍,直直墜插在火圈外,些微的裂縫,自沒入地中的槍尖開始迅速擴大四散,逼得眾人在石台碎裂前趕緊離開。

  「紫荊王……」認出纓槍的觀瀾自席中站起,眯細了眼四處尋找著他的身影。

  「來人,護送長老們離開。」知道來者下好對付,滄海忙著下令,以免造成下必要的損傷。

  手提另一柄纓槍,踩著石階緩緩步上山頂的破浪,在來到山頂宮前廣場上後,先是看了看遠處平臺上火圈中的人影,同時也注意到了火焰似順著同一個方向搖曳,上頭的點點星火並不在空中四散,反而有規律地旋繞著,他沉住氣,努力透過焰火想看清火中的情況,在一陣火焰搖曳的短短一瞬間,他看見了裡頭正在使風的飛簾。

  她沒事。

  總算放下懸在心中的大石後,破浪調回目光,慢條斯理地打量著站在他面前的兩個島王,與兩旁的人牆。

  他挑高兩眉,「我原以為,海道三島所有的神子會在這等著我。」

  滄海大聲地回答他,「此次並非中土與海道興戰,紫荊王敢獨自前來,海道自是不會以多欺少。」

  不會以多欺少?那港邊的人和這兩堆人怎麼算?

  「怎麼,你們怕留人話柄,傳出去會不好聽?」破浪問得很刻意,還撫著下頷自問自答,「海道派出所有的神子對付一個紫荊王?嗯,想想是滿難聽的。」

  按捺不住滿腹怒火的滄海,一手覆上腰際的刀柄。

  「客隨主便。」破浪伸手扳扳頸子,「現下,你們是打算單挑,還是采人海戰術?」

  在滄海的示意下,兩旁的眾人默然往後退了一段距離,獨留下兩名島主,破浪有些明白地問。

  「這意思是單挑?」算他們識相,選擇不傷及無辜。

  觀瀾抽出腰際的長劍指向他,「飛簾是海道的叛徒,我不會讓你帶走她。」

  「來者是客,兩位島主不先待客?」看著這個曾是飛簾的好友,破浪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

  「不歡迎。」

  「那咱們誰都別扮客氣假惺惺了。」破浪微微一哂,揚起纓槍,飛快地將手中的纓槍朝遠處插立在地上的纓槍一射,準確地射中了槍身後,藉由槍中之鏈一把拉回兩柄纓槍。

  先下手為強的觀瀾飛身上前一劍刺向他,破浪連看也不看她一眼,不疾不徐地揚槍往旁一刺,準確地以槍尖剌中她的劍尖,而後使勁一震,一鼓作氣將擋不住他內勁的觀瀾逼退數大步。

  面帶訝色的滄海見狀,忙不迭地揚起手中之刀想為觀瀾解圍,冷下防地,另一柄朝他掃來的纓槍,已避過他手中之刀劃過他的面前,緊急止步的滄海,愕然地看著額前只是遭他的槍尖掃過,並未被碰著的髮絲,在下一刻緩緩墜落至地。

  抱著漢青的飛簾,透過重重的火焰,看著遠處那個為她而來的破浪,望著那道熟悉的身影,從不知自己對他的思念竟有那麼深的她,喉際因此而哽咽得疼痛。

  「惹出這堆事的就是你?」一道爽朗的男音忽然自她的身後傳來。

  飛簾茫然的看向身後,有些納悶這個陌生人是打哪冒出來的。

  將她打量過一回後,低首看著那雙湛藍得像是寶石的眼眸,石中玉有些明白地搔搔發。

  「怪不得那小子會為你神魂顛倒……」也好啦,總算是找到那小子反常的原因了,光是風神這個名號,和她這張把破浪迷得團團轉的小臉,就不枉他一路辛辛苦苦從懸崖爬上神宮,並在神宮裡撂倒一堆殿衛後趕來這救她。

  「你是誰?」長相下像神子,又看不出敵意,識人不多的飛簾有些迷惑。

  「破浪的同夥,咱們該走了。」石中玉簡單地介紹完後,便拉開她身上的漢青。

  在身上頓失漢青的重量後,飛簾怔然地看著自己一身的血濕,坐在原地的她,找不到什麼力氣可離開,趕時間的石中玉拉起她,也不問她的同意,一手環住她的肩飛快地將她拉出火圈外,在準備帶她先走一步時,她卻站在火圈外不肯定。

  不知她在等什麼的石中玉,在瞧了她一會後,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裡頭躺著的那個男子,半晌,善體人意的他,輕輕推著站在火圈外發呆的飛簾。

  「就由你去送他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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