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痕 > 天孫降臨 > |
三十六 |
|
「我是沒事,但他們可有事了。」霓裳蹲在地上以指戳了戳陌生客,很納悶地問著他,「近來想殺我的人可真不少……我是做過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嗎?」 「小姐沒有。」海角蹲在她的身畔,除去了來者面上的布巾後,低首在濃霧中努力想認出對方是何處之人,但看了一陣,仍是看不出個所以然,於是他改而開始替陌生客搜身。 「但他們找上我總有個理由吧?」霓裳一手撐著下頷,看他就這麼在個男人身上摸來模去。 翻找到後來,自對方腰際暗袋裡找出個島微的海角,臉上表情驀然一變。「他們是海道派來的人。」 「聽我家表哥說,海道最近似乎很不安分。」她並不感到意外,只是很好奇,「你知道原因嗎?」中土、地藏相繼傳出海道滋事,現在輪到天官也沒舍好奇怪的。 「我曾聽過一個傳聞。」他邊說邊扶她站起,放慢了步伐帶著她離開這段山路。 「傳聞?」她笑笑地繞高了兩眉,「我喜歡這類的東西。」 「傳聞海道中有個神子想成為另一個海皇,並在一統三道後奪回中土。」也不知這消息究竟有幾分是真,不過這事已在迷陀域裡傳開來倒是真的。 她臉上立即鋪滿了不以為然,「一統三道,奪回中土?海道有那麼本事的神子?」要真是有那種可以奪回中土的神子的話,那他們三道都不必在中土外鬼混了。 「我認為三島中不該會有這樣的神子,這不是海道神子的性格。」據他所知,海道三島的神子,在那班長老的獨裁下,已固步自封到不願與外界有所交集,無視於天下大勢,或是其他二道神子,三島只是一心一意盼著海皇蘇醒,根本就沒有那種具有野心,或是積極進取的神子。 她愈聽愈迷糊,指著他掌心中的島徽問:「可這又該怎麼說?」 「我不知道。」他停下步伐,眼中同樣有著不解,「或許是有人栽贓,也可能問題真出在三島中。」 難得見他臉上出現那麼嚴肅的神色,霓裳盯著他手中屬於三島中其中一島的島徽,想起了他的身世。 「海角。」她忍不住想試探,「你一直都很關心海道的事?」都因 他一直住在天宮,她早就忘記他的雙親是來自於海道,更忘了他是個海道的神子。 面色忽地變冷的海角,不語地別開臉,動作快速地將島徽收至袖中,並不想讓她知道那些屬於他的灰暗過去。 海道這兩字,在他年少的歲月裡,代表的是一種不平,他不平祖先們所做之事為何要由後代來承擔,使得他一出生便是個罪奴之後,只能寄居在天宮的屋簷下,而不能回到海道,也因此,他與霓裳之間永遠都橫梗著一段不能改變的距離。 他曾想過,就回海道替他的雙親脫離奴籍,好讓雙親不再以罪奴自居,他也可要回他自生下來就失去的自由,可他不知該怎麼做,才能使海道改變心意,撤除加諸在他們身上的不平等。 霓裳拉拉他的衣袖,「海角,你想回海道嗎?」從小到大,每次聽他的雙親說起海道的種種,他們臉上雖是有著離開後的慶倖之情,可也同樣有著努力想藏起的思鄉之情,而他呢? 他沉著聲,「我從不是海道之人,也不會離開小姐。」 看著他口是心非的模樣,霓裳也知道,他會如此,有一部分是為了她,因為她的一隻眼睛,在他的心中深深地困住了他的自由。她歎了口氣,往後退了一步,「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很想告訴你,我不是你的內疚,請你不要再把我當成你的心痛來看待。你若有想做的事,那就去做吧,有什麼心願也可以去完成,不要老是顧忌著我,我不是你的羈絆。」 迷霧飛掠過他們兩人之間,像是輕輕漫舞的白紗,海角靜看著那張浮在霧中忽隱忽現的臉龐,覺得她的話正緩緩沉澱至他的心底,它是那麼的鮮明,令他就算想否認也有點困難。 的確,在她出現在他的生命裡後,他是放棄了許多東西,年少的想望或是雙親的心願,可他想告訴她,未來的方向是可以修正的,心願也可以隨之改變,他之所以不離開她,是因不舍,他從沒有勉強過自己,也沒把她當成羈絆來看待過。 修長的指尖穿過白霧,落在她因霧中的水氣而顯得有些冰涼的頰上,他以指尖描繪著她臉上每一寸優美的弧度、她凝際他的角度,他在想,若他是一座枯井的話,那麼她定是天宮山頂的月光,以光華之姿出現在他仰望的井口,再用銀輝將他的空虛都給填滿灌醉,雖然她給的並不是太陽般燦爛的光芒,可他卻也得到了另一種在黑暗中皎潔明亮的光芒。 在那年她傷了眼時,他曾執著她的手許諾永不離棄。在說這話時,他並不是為了她而放棄所有,而是因她找到了所有,以及他努力的方向。在下一陣濃霧漫過他兩人之間,將她的臉龐掩沒在懷裡時,他拉過她的臂膀,將分隔他倆的霧氣除去,小心地將她納入懷中緊緊擁著。 她貼在他的胸口低喃,「除了傷心之外,我一定還可以帶給你什麼的,你要對我有信心。」 他不斷搖首,「小姐給我的,已經夠多了。」 「不再貪心一點?」 「不貪心。」海角埋首在她的頸間,滿足地收攏了雙臂,「因為我所有的夢想,已經都在我的手中了……」 霓裳抬手徐徐撫著他的臉龐,半晌,以指朝他的額際輕輕一敲。「傻瓜,你可以更貪心一點的。」 第七章 清晨薄薄的晨霧飄浮在林間,微亮的晨曦穿過沾滿了露珠的葉梢照進林間,帶點寒意的風兒一動,懸在葉尖的露珠隨即墜下。 滴落在額上的晨露有些涼,霓裳睜開眼,抹去了額上的濕意後,一臉茫然地看著白霧淡淡的四下,當她拉回了遠望的目光看向近處時,她首先瞧見身邊已熄的營火,緊接著,是海角環住她的臂膀。 這才想起昨夜又露宿在外的她,抬首看了看頂上仍是未散去的霧氣,屈指算算,這座不是被白雲圍繞,就是被濃重霧氣籠罩的山頭,已有好些日子不見天日了,她不禁要想,不知那個身為雲神的雲笈是在想心事,或是又在練習布法。她是不介意雲笈興致一來就拿天官的山頭當靶子練習,只是再這樣下去,她和海角恐怕要花上好一段時間才能回得了家。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