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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你知道嗎?

  走在你身後,仰首看著你的背影,我這才發覺,我們的身影是如此相似,就如同你背後的足跡,皆是我此刻的一腳一印。

  大漠裡的風沙掩蓋了你的傷心,時光的洪流則淘淨了我的過去,如今的你,面無表情地藏起了記憶,而我的心,則仍沉睡在百年前無法蘇醒。

  在你我的背影裡,都躲藏著一則難言的故事,或許是宿命,又或許是命運。

  你曾說過,被命運所左右的人,只你一人就夠了。

  當我的眼淚被你擦乾了時,那你的呢?是否還依然被你深鎖在心底?

  倘若一個人只能歎息,那麼兩個人在一起,或許就能多點勇氣面對困境。因此請讓我走進你的故事裡將你抱緊,我將會專注的為你側耳聆聽,無論是在何時,或是何地。

  你知道嗎?

  人生就像一齣戲,在這齣戲裡,要想獲得完美的結局,也許我們彼此還需要一些努力,以及,一點運氣。

  「就花詠吧。」

  站在窗邊的女媧,聽了後,緩緩側過身看著向她說出人選的聖詠。

  聖詠續說出不得不作出此決定的原由,「花詠自小就跟在殿下的身邊,身手也是咱們姐妹中最好的,殿下要交托冥斧,她是最合適的人選。」

  「你們的意見呢?」女媧看著兩旁的歌詠與絮詠。

  歌詠無言地別開臉龐,而絮詠,則是壓下喉際的哽澀,緊緊交握著十指。

  她按捺著情緒,「就算……就算到時只剩她一人,我想,花詠會想出法子的……」

  金色的豔霞灑落在女媧的臉龐上,女媧沉默地看著她們三姐妹,半晌,她歎了口氣,轉首看向窗外冉冉上升的晚煙,白色的暮煙緩緩朝天頂爬去,更襯出身後有如燃燒般的霞彩,一抹草原上晃動的影子融入了血紅的晚霞中,女媧定眼細看,看到了那抹即將孤單的身影。

  風翻草葉聲細碎如濤,一波波的草浪,不止歇地自遠處一陣接一陣吹至面前,渾然不知身後有一雙眼正看著她的花詠,牽著馬兒站在原上,遠處輝煌瑰麗的夕日,在每一片草葉上閃爍成刺目的碎金。

  往常因為忙碌,她很少能像這樣定下心來看著日落,但今日看著那輪總遭人忽略的夕日,那些一直埋藏在心底的心事,就在晚風的吹拂下,悄悄被吹出她的心坎,她凝望必須微眯著眼才能直視的夕日,感覺它就像他們神子般,雖是燦爛,卻也已到了盡頭。

  不久前,在神子與人子局勢緊繃的狀態下,帝國皇帝突然派出六器將軍們,分頭朝三道與帝國國境內的神子進擊。神子因長年統治中土!手中所得一切盡是人子所供給,然而神子所仰賴酌並非兵力,而是神跡與血脈,因此在兵力這方面,三道遙遠不及帝國,又因神子長年來皆靠人子侍奉,在享受盡了一切之後,根本就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因此別說是捍衛領權了,那些神子根本就無法與人子對抗。

  倘若這一戰後,神子只是失去中土的統治權倒也罷了,怕就怕三道一旦戰敗,神子不是遭積怨已久的人子趕盡殺絕,就是將全數選人子逐出中土外。

  為了因應此況,天孫與海皇在前來同女媧會商過後,已分別加入戰局護衛神子,可是她從近來寡言少語的女媧臉上可看出,眼下就算三神皆加入這場兩界之戰,神子能夠保住現況或是擊敗人子的機會,仍是小之又小,因天孫與海皇雖驃悍,但也只有兩人,縱使加上女媧一人,恐也不足以領著不善戰的神子擊退訓練精良的帝國大軍.

  聽姐姐們說,近來女媧已在考慮地藏神子們的退路,正私底下另覓地藏三國的棲身之地,如此一來,就算神子戰敗,那麼日後即使地藏的神子們被放逐出中土,也不至於流離失所。

  曾幾何時,統治大地的神子,必須放棄手中握有的一切去思考退路?他們這些先祖是自雲端降下的神子,又是怎會落到這種田地?

  遠望著緩緩下沉的夕陽,花詠想起了那些逃離帝國的神子,在來些投奔女媧時,每個人都口口聲聲央求女媧展現神跡,將造反的人子們打壓回原來的媽境,好讓神子重握統治大權。

  那時站在女媧身邊的她很想問,為什麼神子在快失去時,仍舊不懂得反省與後悔?假若神子們不視人子為奴,只貪享樂不問付出,崇神敬神的人子怎會有反心?他們又何須擔心將無根可歸?可在那些人的眼裡,她沒有找到半點自省,她只找到了對權力的無限眷戀。

  一種很讓人心涼的答案。

  面對貪得無厭的神子,她不知女媧是怎麼想的,但那時女媧臉上的神情,是自小就跟在女媧身旁的她從未見過的。在女媧那張沉肅的容顏上,自責與感慨偷偷滲入了其中,可女媧並沒有對那些力主她出戰的神子們說些什麼,女媧只是一徑地保持沉默。

  在那片沉默中,她可以感覺到女媧或許是兩難的,可身為地藏的精神領袖,女媧無權拒絕神子的請求,也不能眼睜睜的棄神子不顧。又在帝國已對神子宣戰之後,如今女媧更是已勢成騎虎,為了神子們,女媧沒有機會對這場兩界之戰說不。

  微涼的晚風指上她的面龐,花詠靜靜地看著西方的天空由緋紅轉為黯淡,殘霞很快地被黑暗吞噬,遍佈天際的星子悄悄在夜色下露了臉,掛在天邊的那一端眨眼凝視著她,像在問著她的心事,以及探問著女媧,那緊閉著唇不肯透露的心事。

  身旁已吃完草的馬兒輕蹭著她,她回過神,拉起韁繩轉身朝女媧宮走去,將她的心事,全數留在身後那片被風吹得一刻也不能安定的草原上。反正,日子不就是這樣,日日待天明,日後還有無數個明天可讓她去堆積心事,但她卻不知,他人帶不走的心事,正似另一波凝聚在宮中的巨浪,準備襲向一無所知的她。

  「花詠。」

  回宮打點完女媧身邊的瑣事,與她所負責的職務後,累了一日的花詠,梳洗完才想上床時,就見她的三位姐姐全都擠進她的房裡。

  「怎麼你們都還未睡?」她納悶地看她們一個個都爬上她的床榻,找著位置窩好了後等著她。

  「想同你聊聊。」歌詠勉強擠出笑容蒙混過去。

  看著三位姐姐反常的模樣,她雖有些懷疑,但看她們的樣子似乎也不想告訴她,於是她也沒多問,就照她們的意思上榻,坐在她們身旁漫無目的地聊了起來。只是沒過多久,她即發覺,她說得愈多,三姐絮詠的眼眶就愈紅,二姐歌詠也就愈沉默,只剩下仿佛當她是要出遠門般,不知為何一直在向她盯矚種種瑣事的大姐聖詠,仍哽著聲不斷地在提醒著她,最後在她質疑的目光下,連聖詠也跟著變得沉默了。

  她不解地看著聖詠臉上依依不捨的模樣,向來愛哭的絮詠還哭了,在她伸手想為絮詠拭淚時,聖詠一把拉來她的手緊緊將它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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