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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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攜雲聳聳肩,「看我也沒用,他天生就長舌。」 「這位大哥,你就做件好事說了吧,省得咱們都要同你受苦受難。」騎在另一側的握雨,頭昏腦脹地求他開開金口別再害人又害己。 「我……」在眾人控訴的目光下,無辜到極點的廣鄉侯嘴巴總算是動了動。「你打算說啦?」一聽他開口了,石中玉登時精神一振,臉上堆滿笑意地挨至他的身邊,「來來來;我正拉長耳朵等著聽呢。」 廣鄉侯一手指向囚車外頭,「我是想說,到了……」連續說了七天七夜後,終於給他一路說回京了。 「到了?」石中玉瞪著遠處熟悉的城門,半晌,他忽然一骨碌地打開車門跳出囚車,「我有事先走,改明兒個再聽你說!」 「等等,主子……」攜雲在他一臉興奮地翻身上馬時,驚覺不妙地想阻止他。「慢著,你不能又扔下我們跑回家!」赫然明白他要做什麼的握雨,則是急急忙忙地扯開嗓門大吼,「咱們得先去見陛下,還有,廣鄉侯和那些戰俘怎麼辦?」 「你們看著辦!」石中玉兩腿將馬腹一夾,登時胯下的馬兒像柄疾射的箭直沖向城門。 「什麼看著辦?」氣岔的攜雲在他背後嚷嚷,「回來!」 「他急著上哪去?」看著那抹轉眼就沖進城門的身影,處於狀況外的廣鄉侯愣愣地問。 握雨氣得猛咬牙,「回家吃飯……」那個認飯不認人的上司,每回都這樣把他們給丟在城外看著辦。 「吃飯?」吃飯比見皇帝更重要? 遠處馬蹄卷起的煙塵。伴著廣鄉侯的疑問一路奔竄進城,在此同時,位於城內某處的南域將軍府內,一根懸在紡紗機上的絲紗突然在紡紗者的手中斷裂。 正打算替石中玉做件新朝服的愛染,不語地瞧著手中莫名其妙斷成兩截的絲紗一會,轉首向一旁正忙著撿選色料的大管家報訊。「瀟灑哥,他要回來了。」 「何時?」長得其貌不揚的府內大管家,喜出望外地停住手邊的工作。 「就快到了。」她再看了看手中的絲紗,肯定地道。 「我去叫廚房多準備點食物!」瀟灑連忙將手中的色料一扔,十萬火急地跑向外頭。 大喇喇地將下屬們全扔在城外的石中玉,在策馬沖進城門後,不管早就收到訊,站在內城裡準備迎駕的官員們已等了他多久,也不管皇帝派來的人正等著接他一塊進宮,他一路揮揚著馬鞭,任憑眾人瞠目結舌的看著他以不要命的速度策馬狂奔,緊接著他突然在他們面前用力將韁繩一扯,完全不做停留地轉向繞過他們,將馬兒拐上大街後繼續朝自家前進,徙留一堆等著他的人枯站在原地面面相覷。 站在家門口等了有一會的瀟灑,大老遠見著自家主子歸來,連忙叫後頭的家僕們列隊迎接,但就在石中玉緊急停住馬匹躍下馬後,他連開口跟石中玉說上話的機會都沒有,一陣狂風立即從他的身旁卷過。 「讓開讓開,全都讓開!」像頭失控的蠻牛般,石中玉邊喊邊揮揚著手往裡頭沖。 完全遭人忽略的瀟灑,冷眼看著那個將一屋子人當作視而不見,埋頭沖向廚房的背影消失在院裡後,慢吞吞地探首看向府門外,如心中所期的,他並沒看見總是跟在石中玉旁邊的攜雲和握雨,他不禁無奈地撫著額:心想八成石中玉又扔下所有人跑第一個回家了。 唉,都怪皇帝把他給寵壞了,每回他班師回朝,頭一件事,就是先回家狂吃一頓。 邊搖頭邊歎氣的瀟灑轉身跟著走向廚房,在排開眾人後,他站在門邊看著他們家行事作風都相當平民化的大將軍,正頂著一副魁梧壯碩的身軀擠在家中小小的廚房裡大吃大喝。 「主子,別吃了。」站在門邊等了好一會,在他已經吃掉滿滿兩桶飯,卻還是沒有停止進食的跡象時,瀟灑不得不開口警告他一下。 坐在桌前一手按著飯桶,一手拿著碗勤往裡頭舀的石中玉,仿佛沒聽見他的話似的,在盛好飯後又是埋頭努力猛吃。 他提高了音量,「主子,陛下還等著你進宮呢!」 生了一雙桃花眼的孔雀,倚在門邊數完了飯桌上所累積的飯桶數後,有些受不了地出聲。 「就讓他先吃點吧,省得待會他又在外頭丟人現眼。」每回他肚餓時的腹嗚聲,說有多引人側目就有多引人側目,不知情的人還當他是餓死鬼投胎的。 「將軍。」沒發現他大駕光臨,瀟灑趕緊行禮致歉。 「喲,你還特地來接我?」埋首在飯碗裡的石中玉撥空看他一眼,隨手將手邊吃空的飯桶往旁一推,再取來另一桶。 孔雀臉色臭得像是被人倒過債似的,「我是奉陛下之今來拎你進宮的。」若是不來拎這個同僚的話,他們就算是等到天黑也等不到這個大胃王大駕光臨。 「你呢?」石中玉再看向另一個也不聲不響擠進廚房裡的同僚兼上司。 「我是來押解廣鄉侯的。」夜色神色冷漠地問:「人在哪?」 「呃……」他有些心虛地樞樞下巴,「應該……已經押進城了吧。」肚子餓都來不及了,誰會記得身後那一大群的跟班呀? 「吃飽了就快進宮。」夜色早已經對他的貴人多忘事的性子習以為常,在歎了口氣後轉身就走。 「我陪你一道去押廣鄉侯……」孔雀一臉暈陶陶地跟在她的身後,打她進入他的視線內起,他就完全遺忘了今日來這的目的是什麼。 「你不必跟著我。」夜色轉身抬手止住他的腳步,接著將手往旁一指,「看著他,不許他在這耗太久。」 「是……」雖然佳人的表情還是一貫的冰霜千年不變,但老早就被她迷昏頭的孔雀還是看得心花朵朵開。 看著孔雀眼巴巴地目送著夜色離去的背影,臉上沾滿飯粒的石中玉,不敢苟同地咂咂舌。 「笨鳥,你愈來愈像她養的狗了。」夜色要是指東,這個同僚絕對不會往西,噴,還虧他是個男人,一點人格也沒有。 從不曾在人前掩飾過愛慕之心的孔雀,在送完了夜色後回過頭,臉色一換,當下又變回了一張臭臉。 他挑高一眉淡淡回諷,「少在那邊半斤笑八兩。」這裡會搖尾巴的可不只他一個。 這才想起回來忘了見一個人的石中玉,擱下手中的碗筷在廚房裡來來回回的找了好一會後,卻沒發現那個老是在等著他回家的管家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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