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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可偏偏,卻被你們給壞了事。」紀非緬懷的語氣在下刻驟變。

  守川人不住地打了個寒噤,滿心的毛骨悚然揮之不去。

  紀非笑吟吟的,「所以,這後果,自然是報應在你們身上了。」

  他們苦、他們冤啊!明明作主不讓她投胎的是鬼後,有道是冤有頭,債有主,幹啥全都算到他們這些無辜的鬼差頭上來?

  「很委屈?」

  守川人手中的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

  紀非神色一凜,「再委屈也給本宮咽下去。」

  誰讓他們是鬼後的共犯呢……守川人不禁兩眼含淚。

  「地獄有好幾層是吧?」紀非接過她的人頭,緩緩道出她接下來的計劃,「本宮決定,明日起,一月逛一層,能送多少鬼差上路投胎就送多少,若是全都逛完了,那就從頭再逛一遍。」

  守川人顫顫地伸出一指,「你、你……」

  她很大方,「反正本宮福澤深厚,也不想享什麼百世福報,餘下的,就賞給你們吧。」

  守川人猶不及開口,紀非已對準川水中那縷怨女的回憶將手中的人頭丟了過去,再轉身拍了拍守川人猶站在她身旁的身軀。

  「不必謝恩了。」

  「師兄,我的背後有些冷。」走在前頭的軒轅嶽忽地頓住腳步,側首朝後一瞪。

  「著涼了?」跟屁蟲似的燕吹笛,貪婪的目光還沒自他的身上拔回來,當下即被抓了個現行。

  「被你看的。」

  燕吹笛揉揉鼻子,極力控制自己把兩眼自軒轅嶽的背後回來。

  軒轅岳冷冷瞟了他一眼,再把頭轉回去專心在前方一眼望不盡的黃沙之上,可走著走著,沒過半會兒工夫,他又開始覺得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視線又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活像纏人蜘蛛精似的,黏人黏得一刻也不放開。

  軒轅嶽忍抑地握緊了拳心,無數次在心中後悔不已,早知道,他打一開始就不該心軟的答應讓這個大師兄陪他一塊兒來西域,哪怕他哭得再怎麼可憐!

  不甘寂寞的燕吹笛在後頭悄悄扯著他的衣袖,語調甚是討好。

  「師弟,牽牽手……」

  「不牽!」都多大了,要臉不?

  「那抱一抱……」燕某人再把目光滑過某師弟看似纖細的腰際,一根青筋浮上軒轅嶽的額際,對於他每日這般的騷擾早已是煩不勝煩。

  「你當我是師父抱猴子嗎?」要抱找師父去。

  「那、那不然同我說說話也好……」燕某人低聲下氣的繼續退而求其次。

  脾氣日漸不佳的軒轅嶽開始撩袖子,「昨晚是誰長舌得吵我一整夜沒睡?」

  「師弟師弟,咱們動口不動手,有話好好說……」燕吹笛皮肉再粗厚也禁不起自家師弟的長期虐打,很有經驗地速速跳離他三大步遠。

  「再囉嗦就滾回你的天問台去!」

  一路上強忍著手癢的軒轅嶽,煩躁地領著一個甩不開的大跟班,在霞輝染紅了天際時,終於抵達了邊境上的一座小城鎮。

  也不知鎮上在過什麼節日,在這返家時分鎮上很是熱鬧,大街上人來人往,大多是攜家帶眷的,一張張家庭溫暖和樂的笑臉映至他們的眼度底,讓正離家遠走他鄉的師兄弟倆,怔怔地站在大街上動也不動,突如其來被勾惹起的心潮,一時間各自在他們的胸臆中翻湧。

  燕吹笛靜看著一名漢子臂彎上所抱著的小孩。

  在恍然間,他想起曾經有個師父,也曾像那名大漢這般抱著他穿過鐘靈宮長長殿廊,天寒了便將他藏在懷裡用衣袍蓋得密密實實,下雨了便用衣袖擋在他的頭頂上不沾半雨水,若是盛暑太熱,師父涼涼的胸膛總是永遠為他備著,就算是軒轅嶽妒嫉地想要同他搶,也從沒搶贏過他,僅僅只能撈到個大腿抱抱過幹癮……

  軒轅嶽則是看著那一家子離去的背影,想到自當年師兄離開鐘靈之後,師父一夕之間的改變,還有那座變了調的鐘靈宮,再到千夜敵不過天命,即使服食了鬼子之心依舊死去……

  不知師父他……現下如何了?

  還是孤單單的守在那座早已失了溫暖的鐘靈宮嗎?還是……不想找他們師兄弟回去嗎?

  在師父心上,他們師兄弟無論再怎麼做,也還是敵不過皇后一人嗎?

  登時全都沒了逛街興致的某對師兄弟,不發一語地離開了大街,隨意找間客棧歇腳,還沒入夜,兩人便默契十足地各自關起客房房門安靜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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