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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方才在聽見她有孕時,他其實是在想,這些年他似乎是太過靠近凡人,因此才學會了不少凡人的惡習,不然,他滿腔的妒怨與痛苦,都是打哪兒來的?他甚至忍不住要埋怨起她來,埋怨她身為皇后的身份,恨她怎能離開他的胸膛,倚在另一人的懷裡……

  打從認識她起,他就一直縱容著地,她可以傷他,丟下他,可是她不能讓他這樣痛,她不能的,她不能要求他去忍受這種被掠奪的痛楚,他做不到與他人共享。

  「……國師大人?」

  「下去。」皇甫遲的語氣甚是森寒。

  即使再害怕,蘭總管還是硬著頭皮豁出去了。

  「國師大人,您不去看看娘娘?」

  皇甫遲沒有回首,「我答應過她。」

  當年為了那個太后,紀非再也不來見他,也寫信要求他,別再隱身去鳳藻宮見她。

  雖然她沒有給他明確的理由,但她不說,他也明白她在宮中受了什麼委屈,既然這是她的心願,那麼,他答應,只要她的日子能過得好些。

  蘭總管不肯死心,「您忘了?娘娘當年受過箭傷,太醫說,娘娘鳳體甚差,眼下娘娘有了身子……」

  皇甫遲聽了倏然轉身往外頭疾走,「封鎖鐘靈宮,不許任何人出入。」

  「啊?」蘭總管被他凝重的神色嚇了一跳,「為、為何?」

  「本座要升壇祭天。」他是沒法子面對懷有身孕的紀非,但……他還是希望她能平安,盼著她能在日後繼續陪著他一塊兒過日子。

  即使這種日子……苦不堪言。

  八個月過後,小公主在鳳藻宮降生。

  當晚鳳藻宮中彌漫著沉沉的死氣,接生的穩婆,一接觸到方出生的小公主的右手,當場就被吸食了生氣死在榻邊,鳳藻宮寢殿中,受到驚嚇的宮人們紛紛四處奔逃。當昏死過去的紀非再次醒來時,她強忍著疼,指揮著滿面淚水的春嬤嬤接手為她打理自個兒和孩子,這才沒讓母女兩人都死在殿裡。

  春嬤嬤含淚將繈褓中的小公主抱至她的面前。

  「娘娘……」

  紀非看著生來不哭的女兒,以及就死在床榻邊,身形乾枯的穩婆,她硬咽地道:「本該是我的報應,沒想到,卻報應在我女兒身上……」

  沒過多久,寢殿外來了大批舉著火把的宮人,皇帝顫魏魏地來到紀非的面前,瞧了一眼生來就有異能的女兒後,當下即下旨,將小公主抱至宮外由太后遠親扶養……

  不顧紀非的反對與哭求,當天夜裡,大批心懷恐懼的宮人,害怕地抱走了紀非好不容易才生下來的孩子,乘上馬車,奉旨連夜火速出宮。

  無人願對皇后伸出援手,因人人都明白,皇后的性命安危萬萬不可有誤。

  墨國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安穩,皇后功不可沒,要想墨國永世其昌,那更不能少了賢明有為的皇后,因此犧牲一個公主……

  當收到消息的蘭總管急急敲開了皇甫遲的房門,早已在鏡中得知一切的皇甫遲,已攜著滿面殺意在裡頭等著。

  他冷聲地問:「孩子在哪?」

  「老奴派人去追了,可一出城就……」蘭總管急得快哭出來。

  「本座去追。」

  不待蘭總管看清,皇甫遲已躍出窗外乘雲疾去。

  呼嘯劃過皇甫遲面頰的風兒,似是長鞭,一下一下地鞭在他的面上以及他的心上,疼得他什麼都無法思考。

  他狠厲地派出十來頭狼形式神,一鼓作氣追上那帶走紀非女兒的馬車,式神們張亮著口中的白牙,發狠地咬死駕車的宮人與兩旁負責護衛的大批侍衛。

  皇甫遲一落地後,用力掀開馬車車簾,一把揪出裡頭尖叫的宮女們扭斷頸子,再一掌擊斃抱著孩子的嬤嬤。

  小小的孩子在他懷中嚶嚶啼哭,皇甫遲強忍著心中的不甘,拿出袖中準備好的黃符封住孩子右手會要人命的異能,待他靜下心來後,他再細細探查,卻發現以他身為修羅的修為,他無法除去那只手的能力。

  算了,只要能活著就好……

  當黎明的旭日緩緩升起,不管是守在皇城大門處的守衛們,還是早起的人們,全都看見了國師皇甫遲一手抱著繈褓中的孩子,一手握著沾滿血跡的聖旨,一路自城外走進城內,直走至宮中正在進行早朝的承元殿上。

  殿上文武百官全都伸長了脖子,大惑不解地看著久違的國師大人,就這麼抱著孩子一路走至金階之下,而上頭的皇帝,則哆哆嗦嗦地躲在椅後。

  皇甫遲微眯起眼,將手中的聖旨扔在金階之上,大聲對皇帝道。

  「這孩子,鐘靈宮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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