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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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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這些讓她的生命開始有了不該存在的重擔,而在摻人喜怒哀樂與欲望之後,她眼中的淚水,也開始有了那等不是她所能肩負的重量。也許人生本就是個負荷,而它太重太沉,有太多人試著想要挑起,卻又在各種理由,或是毫無原由、或是在他人的強迫下,而不得不輕輕放下。 下一刻,一直照耀著她的陽光,遭滕玉俯探下來的身影遮住了,她沒有回避,只是靜看著他的臉龐愈靠她愈近,在近至她的氣息都吹拂在他的面上時,他止住不動,感覺有些粗礪的掌指,劃過她的眼她的眉,最後停留在她的唇上。 「你真可放棄一切說走就走?」 「我能。」她定定地說著,目光沒有一絲動搖。 「就這麼不值得眷戀嗎?」 「什麼?」她頓了頓,「人間?」 「我。」 懸在她上方的唇,隨著他的話尾終於落下,微微張大眼的子問,在他交纏的視線下,忘了該怎麼掙扎離開,她更不明白的是,明明這一雙唇,原本就沒有絲毫熱意的,可是她卻覺得他的吻,溫暖得不可思議,就像這午後的陽光,將她猶記著的黑暗,逐至遠處。甚至不留點身影。 「難道我,不值得你眷戀?」他扶抱起她,讓她靠坐在他的身上,再自她的身後環住她的腰際,十指緊扣。 為什麼要這樣? 她一直都認為,她可以大方的鬆手走開的。 這片過於寬闊以及可以倚靠的胸膛,讓子問方才所失去的力氣,頓時又流回她的身上,她試著想掙開他的環抱,但他卻將她攬得更緊,也不在乎是否弄疼了她,直至疲憊的她喘著氣往後靠回他的身上時,當他修長的指尖欲撫去她額際沁出的汗水時,她一手握住阻止。 「那一日在大殿上……我相信你已看得很清楚了。」長久以來她不肯說出口的,他不都明白了嗎? 「就只是因為你來自佛界?」他不以為然,「真要拒絕我,你得更有說服力一些。」 她忍不住低歎,「滕玉……」怎麼他固執的性子老是說犯就犯?他就不能偶爾也聽聽他人的話嗎? 「關於那日之事,我只想問,你恨佛界?」即使站得再遠,那時他還是看見了,那靜盛在她眼底的恨。 不想被揭開來的傷口,又再一次得暴露在他人面前,子問沉著臉,不承認也不否認,但當他自她後頭伸展開了雙手,像是將她納入羽翼底下般地環住她時,她顫著聲說。 「我一直……都不喜歡那種感覺。」 「什麼感覺?」 她垂下眼,「無能為力的感覺。」 她的骨子裡,生來就大悲大憫,也不管她願不願,可是,大部分的憐憫,卻都是來自於無能為力這四字上頭。日日夜夜,她就是這樣,看著、痛著,憐憫他人,甚至是試著幫助他人求得一個解脫之道。 倘若她說,她也很需要他人的憐憫呢? 倘若她告訴佛界,她嚮往淡泊過日,只要能夠不再為難自己,就算他人覺得這樣的她一點都不慈悲,反而很醜陋、很市儈,她還是會充耳不聞去做的。哪怕只有一會兒也好,她想放縱自己,大聲的告訴他人,人們的愛恨,像深淵,一旦落入其中,就再也逃不出生天,而她,就只是想放她自己一條生路而已。 到底要失去多少東西,才能交換一個夢想? 非要把一生都賠上了,才能應許一個成全? 明明根本就不想做的,她去做了,只因為她無法違背她的天命、她那與生俱來的本性。可是,從未有一人曾走進她的心聲,而她一直都不明白的是,在她胸口裡,滿心的空曠,又是所為何來?是不是非要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人間的盡頭,她才能得到個她想要的答案? 「從來都沒有人問我:『你難過嗎?你傷心嗎?』你不會知道,我有多麼希望有人能問我這些,因為遠在幾百年前,我就已經把答案準備好了。」她面無表情地淡淡說著,就像在說另一個人的故事般。「只要有人間我那些,我定會回答,因為我很堅強。可我花了幾百年才明白,原來所謂的堅強,只是一種欺己的謊言。」 沙啞的低歎,自她的身後緩緩逸出,滕玉揚起一手輕掩住她的嘴,不讓她再繼續說下去。 「夠了,我什麼都不會再問了。」 可是子問卻不想放開這難得的勇敢,「這些年來,我多麼的勇敢,他們瞧見了嗎?我又是如何在一個全然排擠我的環境中生存著,他們知道嗎?我痛,我恨,我不甘,我……我恨不得我從未出現在這個世上過,而這些,又有誰曾真正明瞭?」 他側轉過她的身子,捧起她的臉龐,看著她眼中的恨意,他仿佛看見了從前的那個自己,可是到後來,他最終還是遇上了一個帶走他愛恨的子問,那她呢? 「你曾相信過任何眾生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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