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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什麼?」不明所以的燕吹笛抬首一看,就見一隻銳利尖長的五爪已當面朝他罩下。

  來不及反應的燕吹笛還愣站在原地時,陰森的寒光已快速來到造次的五指之旁,又快又狠地一劍削去了它,不讓它有機會碰觸到燕吹笛分毫。

  「把你的髒手給我拿遠點。」劍藝一等一的皇甫遲,在將話說完之前還順手一劍削去了來者的頭。

  匆促在雪地上印下的小小腳印,並沒有停下來探看皇甫遲總是下手從不留情的模樣,只是在跑了一陣後,在又被幾個長相生得奇形怪狀,看來一點也不像人間中人的不速之客給堵住了前路後,燕吹笛不得不停下腳步,兩手沒法空出來施法禦敵的他,只能死命緊緊抱住懷中受驚大哭的軒轅嶽。

  「你……你們想做什麼?」

  「把手上的孩子交給我。」涎著一條血紅長舌的來者,目不轉睛地盯著軒轅嶽。

  「不、不行!」燕吹笛慌張地搖著頭,急急忙忙地轉過身,邊跑邊哇哇大叫:「師父!」他孤單了那麼久,這才盼到不愛收徒弟的師父總算收了個師妹給他,為什麼大家都要跟他搶?

  「燕兒,站住別動!」

  遭十數名來者團團圍住的皇甫遲,驚見他的危境之後,大聲喝令一聲,在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乖乖聽話的燕吹笛的腳步當不說停就停時,打橫直直擊過去的七星大法,已險險掃過燕吹笛的衣角,一鼓作氣撂倒了所有想要靠近他的各界眾主,緊急地留下兩條珍貴小命。

  不問原由也不問來者是哪一界的眾生。勢不留情的金剛印,在一解除遠處的危機後,即一掌又一掌的印在圍繞在皇蒔遲四周的眾生身上,那充滿暴戾、善惡分明不留半分灰色地帶的狠勁,在小小的燕吹笛眼中,留下了很深很深的印象。

  而心中壓根就沒有考慮過那麼多的皇甫遲,在下一刻一解決聽有的麻煩,正打算返回府邸重新再制過更堅固的結界時,冷不防的,突有一隻手緊捉住他的腳扯住了他的腳步。

  「慢著……」腹間開了個大窟窿的鬼輩,斷斷續績地喘著氣,不死心地想在死前求個明白,「告訴我,他倆之中……究競何者是人間聖徒?」

  不為所動的皇甫遲一腳踹開他,任由他在雪中自生自滅,但在這時,一個念頭突地掠過了他的腦海,他定定地看向正胡他走來的兩個徒兒。

  他倆才聚在一塊的頭一日,即招引來了為數眾多的各界眾生,膽敢突破他所設下的結界,不遺餘力也要見上他倆一面,看樣子,在他倆平安地長大有能力保護自己之前,他是有必要採取一些防範手段才是。

  「來,站好。」伸手拉來躲過一劫的燕吹笛後,皇甫遲蹲在他的面前,兩掌分別置於他與軒轅嶽的眉心之間,合上眼喃喃念咒。

  「師父,您對我們施了什麼咒?」不明白他對他們做了什麼,燕吹笛好奇地看著他那嚴肅的神色。

  「只是個平安咒罷了。」

  「嗅……」燕吹笛先是乖順地點了點頭,而後又一臉疑惑她再問:「師父,什麼是人間聖徒?」他剛剛好像是聽見這個稱呼沒錯。

  皇甫遲不慌不忙地一手按著他的肩頭交代,「你聽好,把今日所見所聞的一切都給忘了,這世上也無什麼人間聖徒,記清楚了嗎?」

  「清楚。」向來即奉皇甫遲的話為金科玉律的他,雖是不解,但還是相信地照辦。

  「好了,你倆別在外頭挨凍,快進裡頭去暖暖身子。」皇甫遲拍去了他滿頭的雪花,順手替他懷中的軒轅岳蓋妥包裹的布巾後,站起身輕推著他倆進屋。

  看著燕吹笛小心地抱著軒轅嶽走進府邸裡,皇甫遲心緒複雜地看著雪上殘留的淺淺足印,直覺得那道印子,在他的心版上踏來,一步步遠比他當初所想像的還要來得沉重。

  當年的子問,將全盤希望與責任寄予在他身上,那麼他,在日後,是不是也可以把他的希望寄託在這兩個小小的孩子身上?雖然每每總在希望消失之後,他才晚一步地明白,沒希望,總比有希望來得好,至少不會那麼痛苦。可即使是如此,他還是想再賭一次。

  在紛落不停的雪花間,他仿佛又再看見了子問站在他的面前,微笑地對他低語。

  你的愛,是一種、永恆……

  下意識地,皇甫遲再次舉目遙看向就近在這座別業不遠處的皇城,直望向那聳立著飛簷翹角的未央宮,他還記得,在、子問之後,也曾經有個女人這麼對他說過,只是……

  很久很久以前,那一夜,大雪紛落勢如暴雨,懷抱著一點點的期待,他獨自孤站在皇城下,等了又等,等了再等……直至天明,直至另一個雪日與雪夜又再來臨……

  可她,卻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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