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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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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在耳邊的嘯音,在風兒伴隨著耀眼的金光而來時,徹底在風雪中消失了最後一絲蹤影,五指緊附在刀柄上的滕玉,不管再怎麼握緊手中的刀柄,他仍是又惱又恨地發現,即使在這一刻,他手中的刀靈還是下定了決心,選擇不讓他挽回半點餘地。 「若我是你,我會主動交出彎月刀。」一開始即擺明瞭來意的無冕,更進一步地向他恫喝,「就算是鬼界之鬼不只千萬,只要劍靈在我手中,便沒什麼能阻擋得了我。」 滕玉反覆地咀嚼著他的話意,「這意思是,倘若我交出刀靈,你就會放鬼界眾鬼一條生路?」 「對。」他笑了笑,隨後冷目以對,「可惜我不信。」 頭一回見著無冕時,無冕做了什麼,他自己或許已記不得了,但因子問之故,至今他仍是記得清清楚楚。那一日,若不是有著子問攔著,擺明瞭想要挑起神界與鬼界之戰的無冕,早就得償所願,弄得兩界一片風雨了,這要他現下怎麼去說服自己相信,如今已是如虎添翼的無冕,不會去完成當初功虧一簣之事?因為,無冕他,不就是一直想要有個開戰的理由而已嗎? 遭到拆穿的無冕,僅是撇撇嘴角,「嘖,你這麼難討好?」 「不回你不妨再有誠意一點。」滕玉隨後彈了彈指,那一隻以往總是追隨在他身側、前些日子就已先行返回鬼界的幽冥大軍,頓時出現在他的面前,各個已成骷髏的鬼界眾兵,在受令後即揚起手中各式的兵器,有若潮水般地洶湧奔向無冕,轉眼間將他淹沒。 崩天烈地的震動,很快地自前頭不遠處傳來,滕玉勉強定持住遭震亂的元神,懊悔萬分地看著長年來忠心隨在他身側的幽冥兵團,在神之器的面前,變得無比渺小,甚至可說是不堪一擊,一道又一道幽魂的身影,就這麼在他眼前一一被毀於無。舉劍一口氣滅了螳臂擋車的幽冥兵團後,殺上了癮頭的無冕,邊再揚劍解決那些出卷的百鬼,邊忙裡分心地問。 「你肯定還有不回?」 「大師兄!」因不放心只遺了廣目前去護駕的法王,在眼睜睜的看著百鬼也煙消雲散時,忙不迭地大聲喚他,希望他能速速避上一避。 「你還在這兒做什麼?快走!」滕玉看了他一眼,棄下手中不管用的彎月刀後,抽出腰際的佩劍殺向無冕。 「慢著,大師兄……」沒法叫住他的法王,赫見彎月刀落地,忙不迭地沖上前拿來無冕一心想得之物,但兩掌掌心所傳來的熱意,又令他不得不飛快地棄刀。 炫白的光影逐定了滿天的金光,跌坐在地的法王,動彈不得地看著他前頭的雪地上,仿佛開了道門扉似地,遭人一掌劃開了冰冷的空氣,而後一道纖影自門內款款現形,朝滕玉的方向走去。 佛界的佛?揚掌想要抵擋光束的法王,在某種熟悉的感覺漾至心稍時,突地睜大了眼,撒開了掌指,一骨碌地自地上站起身跑向她。 「子問!」待在人間裡,始終沒法突破鬼後之法的子問,好不容易趁著鬼界結界遭無冕所破後,才有法力趕來此地,可兩腳才一踏上此地的她,映入眼中的頭一個景象,即是滕玉手拿凡器與手中有著神之器的無冕對抗的景況。 她心頭頓時狠狠一絞,欲發出的言語全梗在喉際中,怎麼也沒法發出聲。 滕玉他瘋了嗎?手中沒有刀靈的他,只憑己身之力也想與無冕抗衡?他究竟知不知道他所面對的,可是神界再過數千年也難再覓得的鬥神啊! 「子問……」在見到她的面容後,法王霎時忘了身在什麼處境,一來到她的面前,他即忙著想將她給拉離此地,可這時,子問卻硬是止住了腳步,直看向他手中所握之物。 「彎月刀?」滕玉他是在想什麼?為什麼它會在法王這個局外人的手上?法王在她二話不說地將刀搶過手,並使勁地想要拔刀出鞘,好前去助滕玉一臂之力時,莫可奈何地垂下了頭。 「沒用的,別說是你,就連大師兄也拔不出來……」 「出鞘啊!」根本就沒把他的話聽進耳裡的子問,猶不死心也一試再試,哪怕是遭燙傷了掌心,磨破皮的兩掌皆已滲出了汨汨不斷的血珠時,還是一心想要借它挽回滕玉一命。 「子問……」不願見她如此折磨自己,可又不願見居於下風,一路遭無冕壓著打的滕玉將可能會形消骨散,勸與不勸皆不是的法王,忍不住因此而紅了眼眶。 「出鞘,快出鞘……」眼看滕玉再也撐持不住,心急的子同,哽著聲,再也忍不住地朝它大聲祈求,「求求你,快出鞘啊!」 直沁耳鼓的尖銳嘯音,霎時平定下了大地上紛亂嘈雜的一切,令雪原上所有的眾生,好半晌都聽不見任何聲響音韻,也不知究竟是發生了何事,所有眾生都似法王那般不得不掩住雙耳,跌坐在地怎麼也站不起身,唯獨遠在雪原另一端的三者,仍好好地佇立在冰雪之上。 刀劍被迫交擊的那一刻,刀靈與劍靈所發出的強大刺耳悲鳴聲,令滕玉與無冕都因此而震懾住了心神與身軀,怎麼也沒法挪動自個兒半分,然而就在回蕩在雪中的聲音遠去,滕玉這才清楚地看見在他的身前發生了什麼事。 一手將彎月刀拔出鞘後,下一刻即現身在他倆之間的子向,及時以身擋住了無冕朝滕玉捅來的一劍,並同時以手中之刀奮力刺向無冕的右肩,在無冕不置信地看著她時,傷處血水直冒的她,傾盡全力再以一掌直擊向無冕的心房。 「你……」受了這一掌的無冕,抽開了深深刺進她身子裡的雷頤劍,以另一手掩著胸口,顛顛倒倒地後退了數步。 劈裂天際的響雷,在這時再次奪走所有眾生的聽覺,無冕猛然抬首一望,就見不惜耗用上所有法力的鬼後,已自天際罩下一副巨掌,一把捉住了無冕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帶走了無冕。 不斷沁出的血水,像是沒有止意的暖泉,自子問背對著他的身子裡一徑地流了出來,濡濕了滕玉的雙手、漫過他的胸口,再將他淹沒在眼前一片似是永生不醒的血海之中。 無法停止喘息的子問,緩緩地回過頭,滕玉整個身軀霎時大大一震,忙不迭地將站不住的她一把擁住,蹲跪在地上,在確定將她抱妥後,再以掌心直壓住她冒血的胸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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