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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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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她那位居十九太歲的師父,可說是眾太歲中青出於藍,法力與道行最高的太歲,單憑他一神即令眾太歲在神界風光了千年,可他從沒想過,他會在她的身上踢到了鐵板,而這鐵板,他一踢,便是三百年之久。 辛辛苦苦尋覓千年,就只看中了她這麼一個徒弟的十九太歲,自收她為徒後,便想將畢生所學全都傳授於她,可他苦苦求她求了三百年,說不就是不的青鸞,不管誰來說情都一樣,不想學就是不想學,即使五十九位師祖也都拉下老臉來求她一學,甚至最後就連天帝也被那六十個太歲給逼得出面找她說情了,像顆頑石的她,就是照樣不肯買賬。 唉……他們不懂,做神要知命哪。 她一直都很清楚,她根本就不是塊當偉大神仙的料,腦袋記不住東西,這要怎麼習法?身子骨資質不佳得有若凡人,她哪宜習武?只是,即使她的每位師祖與師父皆知這兩點,他們卻從沒放棄過她,照樣視她為十九太歲的接班人。 於是就在這等求來求去的生活裡,她平淡無奇的日子照樣一天天過去,直到某一日,一名擅闖神界的鬼界閻羅,將她自南天門外給綁走,逼著她,遠遠離開了保護了她三百年的神界。 不曾離開過神界的她,才一抵人間,仍舊未弄清楚發生何事時,那名正想卸去她一雙腿的閻羅方要動手,即被一旁不知打哪兒來的修羅一劍給殺了,而這名根本就不是前來救她的修羅,名喚無色,在囚禁了她三個日夜之後,總算看清了眾神爭搶她為徒的原因,而後就在那一晚,他親口啃下了她的左臂。 痛徹心扉的痛楚,令她當下暈了過去,當她再次醒來時,她失去的左臂,已替換上了無色的左臂,可因此臂與她的身子極為不合,痛得她什麼都沒法問上無色一問,為何他要這麼做? 動了動自她身上搶來的左臂,面上神情顯得很滿意的無色,將再次昏死過去的她棄在山洞中,沒去理會她的生死便走了。當她再次醒來時,她已身在魔界之中,在她奄奄一息時,來自魔界的火魔畫樓發現了她,並將她帶回魔界,交給醫術精良的妻子冰魔冰蘭為她醫治起她那棄也不是,不棄也不是的修羅手臂。 而這手臂一治,就治了快一年。 住在魔界的這一年裡,她學會了以往在神界沒習過的事。 那就是笑。 與其向命運叫苦、抱不平,倒不如說這是不得不承受,承受那些她從沒有想要過、可他人卻都想得到的妄念,因為既不能逃不能避,那麼坦然承受,也許是在因為哭不得中,唯一沒有選擇的選擇。 因她不知,除了學會笑,看破一切並輕盈地鬆手放開之外,她還能怎麼辦? 到底還能要她怎麼辦? 她真的不知,而她身邊所有的人,也從不知該如何為她分擔一點,或是替她承受一些。既是無人知道,那,有苦有淚,她全都往肚裡吞就是了。即使再難以下嚥,只要咽下去之後,那就成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一想到那些苦難,也不過是她人生中的一面光景,那麼,她就可以告訴自己,其實,這一切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 因為日子總會過去的,那些痛楚的記憶總會被風兒遠吹,再也不能向來時路那般,深刻的記得每一個細節、每一個片段。她還是可以笑得很開心的,只要她能夠學會,不在乎。 說是不在乎,但並不代表她放棄了自己,她從來都不曾放棄過,她只是株在巨石顆顆壓下的小野草,勁韌地生長著,苦候著一年才來一次的春風大駕光臨,而後,她再彎著身子,繞過上頭層層疊疊的巨石,再一次探首看向人世間。 與其自暴自棄走上毀滅之道,她總認為,憑什麼因為這些天生下來就註定不能更改之事加諸在她身上,她就因此而不能活得又精采又快樂呢? 在魔界待了近一年後,怕她的那些師祖與師父會因找她而找瘋,畫樓將不知該如何返回神界的她,交給巡守路過此地的天將,托他將她帶回歲宮,回到她的師祖與師父身邊,並請她傳話給她的師父,她的那條修羅手臂,固然是能用了,但無論是他們夫妻倆,或是青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那只愛殺生的左手。 不願她開殺戒,又不能砍了她這一臂,六十位太歲閉關數月,集中了所有太歲之法,為她親制了條捆仙繩縛在她的左臂上,並警告她,這捆仙繩,雖會讓她的左右兩臂看來無異,可每逢月圓便會失效,但,只要十五的月兒一下山後,它便會重新自動縛回她的手上。 生性本就很看得開的她,為此,僅只是歎氣歎了好些日,而後樂觀的她,又照常笑得開開心心,繼續過著她認為是死裡逃生的日子。 只是她也才習慣了捆仙繩一段日子,一名修煉到快走火入魔的同僚,竟闖入歲宮將她強行帶去人間,接下來,她就有點記不清所有發生過的事了…… 每日每日,每個練功練到快走火入魔,或是對她有所求的眾生,全都瘋狂的四處在尋找她,而她,也就這麼開始過著不斷被綁和被搶的日子。直至有一日,她不慎落至蛇妖的手中,卻被無端端殺出來的神界之神無冕給救了一命。 同時,也被無冕挖去了她的雙眼。 對她,算是有點同僚情分的無冕,與她互換了雙眼後,便將她扔回神界的歲宮之前,沒再讓她在各界中流浪。很奇怪的是,在她失去雙眼深陷在黑暗之中後,也不知怎地,面對生命中來得太過突然的一切,原本就教自己得看開的她,反倒變得更加釋然了。 因為,是哭是笑,也是過一日,而所謂的日子,總是一天推向又一天,向今日問好過後,又等著跟明日說再見。 所以她選擇了。 選擇好好活下去,管她失去了什麼、管他各個眾生又貪她個什麼?儘管世界依舊可怖齷齪,她想,她還是可以在那狹狹細細的縫中,勉強地抬首,瞧見那亮晃晃的一線天光。 她記得,當她還在魔界時,身為管家的河伯曾問過她,為何不管遇上了何事,你就總是笑? 那是因為她想說服他人、說服自己、說服命運,她總認為,只要一件事肯定再肯定久了,哪怕它只是個假像,到頭來,它早晚也會成了個真。 所以她笑,很努力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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