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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沒看過人世的她,只是一徑給予他人關懷,會陪他來此,也不過是希望讓那些部屬的家人們能跟他一樣,都能自陳年的暗影中走出來,這樣的她,根本就不該有此際遇,但她卻不曾有過隻字片語的怨,即使是挨打受罵也甘之如飴,她總是在唇邊噙著笑,並在解開他人的心結後,轉身默默走開。

  「千夜……」當她走進另一座村莊的小道時。他艱澀地啟口。

  「這是你頭一回喚我的名。」她興高采烈地回過頭來,一雙黛眉朝他揚了揚,「你又有進步了。」

  「別再去了。」他深深吐出一口氣,將她拉至面前扭住她的肩。「你不需去替你父皇受那些。」拜託她就不要再僵著那個誰都改不了的硬脾氣了,她就偶爾聽聽他的會如何?他邊是為她著想啊。

  如他所料。她果然對他搖首。

  「但總要有人告訴他們啊,我不去。還有誰會去?」一將功成萬骨枯,他不會以為她父皇會在意這些小事吧?他若是想指望她父皇會有半分悔意,那他可就大天真了。

  「但你也不需——」

  「到了,是這戶。」手中拿著字條找路的千夜打斷他的話,揚手指著道旁的一間民宅,「我先進去,等會就輪到你了,別臨陣脫進喔。」

  「千夜……」他伸手想拉住她,但她卻快他一步地前去敲門,不久即進了民宅內。

  拿她沒法子的七曜,頭疼地一手撫著額,站在門外等不過多久,果然又聽到了自屋內傳來的大喝大嚷聲,緊接著民宅大門豁然開啟,千夜在被人推趕出來時,另一邊傷況比較好的面頰上,再添了一道五指印。

  「我早說過了。」將被打得滿跟金星的她扶起站穩後,他緊斂著兩眉,伸指輕撫她頰上的新傷。

  「別管我,快進去吧。」一徑皺眉忍疼的她,勉強地扯了扯唇角,接著又照例把他住宅裡推。

  他不放心地回頭看她一眼,「到一旁樹下歇著,我會儘快出來。」

  千夜只是對他揮揮手示意他快去,而後撫著痛得有些發麻的面頰走至一旁的路樹下坐下。

  坐穩後的她,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來者勾了勾指頭,「出啦吧。」

  沒想到行蹤會被她察覺的申屠令,一手搔著發,慢條斯理地自樹叢間現身,緩步走至她的身旁坐下。

  「挨了那麼多回的巴掌,值得嗎?」盯著她紅腫的面頰,他嘖嘖有聲地讚歎。

  笑意飛上千夜的唇角,「值。」

  他大感不解地撫著下頷,「真不懂你在想些什麼……」分明就不關她的事,她偏要去攪和,弄得傷痕累累的不說,她還能笑得一臉心滿意足?

  「這句話該是我說的。」千夜斂去了笑意,正色地看著這個跟蹤她好一段時日的男人,「這陣子你跟著我做什麼?」

  「找樂子。」說到這點,申屠令就顯得眉飛色舞的。

  她很遺憾地搖首,「在我身上,你找不到樂子的。」倘若這只魔真如她大師兄所說是享饜人心、仰賴七情六欲為生,那麼他恐怕得碰一回釘子了。

  申屠令訝異地挑高眉,「你似乎很清楚我是誰?」

  「當然。」她撫唇輕笑,「我是燕吹笛的師妹。」單憑他身上迥異於妖鬼的氣味,她就足以認出他是誰,關於這只魔的來龍去脈,燕吹苗在離開掉門前便已對她說過。

  「你是那小子的師妹?」被嚇得不輕的申屠令,聽了馬上彈跳而起,直擔心地左顧右看,就怕燕吹笛會在他一個不注意的當頭又冒出來。

  「現在應該算是前任師妹。」她慢吞吞地補述,伸出一手拍拍躁動不安的他,「別擔心,他不在這的。」

  「壞了……」投想到哪個人不好找,竟會拽上燕吹笛的師妹?只覺頭頂烏雲密佈的申屠令,頭痛地皺緊了一張臉。

  她笑看著他那擺起苦瓜臉時,跟燕吹笛有些神似的面容,「看在我師兄的面子上,你不會吃我吧?」

  他心煩意亂地咬著手指頭,「我要是把你給啃下腹,我的麻煩就大了……」

  「既是如此。你走吧。別再跟著我了。」一刻也不想多和魔物多處一會的千夜,在把話說完後,立即趕他走人。

  白忙了一場的申屠令,懷著滿腹的不甘站起身來時,忽地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忙不迭地自懷中掏出一面銅鏡。

  他笑得賦兮兮的。「在走之前,讓你看一樣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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