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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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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一個算命之輩,有這麼大的能耐?壞了,她是撞了邪,還是不小心在這遇上了同類? 「姑娘我不算了。」謹遵燕吹笛教誨,不輕易相信人間之人的鳳舞,說著說著便打算起身遠離此處。 「慢。」申屠令隨即探出一掌擒住皓腕,「你還沒付錢呢。」 「多少?」她不悅地回頭瞥視著他緊捉不放的大掌。 他朝她攤出另一掌,「舍利一顆。」要不是吞食了舍利,她這只鬼怎可能以鬼命牡丹身之姿存在人間? 「什麼舍利?」她一頓,完全聽不懂。 「再裝就不像了。」他低低笑著,隱隱在手中使上勁。 「我聽不懂你說的話。」隱忍了許久的鳳舞,忍耐力已經到了極限。「還有,放手。」 「把東西給我。」申屠令懶得再與她虛與委蛇,冷笑一斂,動手硬將她扯過來。 她想也不想地當頭賞他一記巴掌,「放肆!」 挨了一巴掌的申屠令,呆愣愣地掩著頰。「你,打我?」她知不知道他是誰呀?不過只是只鬼而已,竟敢甩他巴掌?小小鬼輩竟騎到他頭上來了。 「說,你是什麼人,又有何企圖?」她又是七手八腳地亂打一陣,直將想靠過來的他給逼退兩步。 「我是──」臉色一沉,正欲對她發作的申屠令張開嘴,但又忙不迭地把嘴合上,迅速退至後頭的牆壁上貼靠著。 鳳舞看得一頭霧水,「喂,你怎麼了?」他怎麼看起來好象很害怕似的,她有這麼嚇人嗎? 曾經被咬過一回的申屠令抖著手,直指她身後,「那只大貓……是你養的?」 「咦,伴月?你怎麼過來了?鬱壘呢?」她順著他的指尖回頭看去,就見蓄勢待發的伴月亮出白牙,正朝申屠令低低嘶吼。 申屠令聽了,急忙轉首探看四下,「連他也來了?」不會吧?他肩頭上的傷都還沒好呢。 「喂,我話都還沒問完哪!」鳳舞在他拔腿開溜時,站在被他遺棄的攤前對他的背影喊著,但他卻連頭也不回地,直跑至人群裡躲藏了起來。 鳳舞皺皺鼻尖,還是沒弄清楚狀況,「怪人。」 不過,他說的話倒是挺古怪的,尤其是那句愛恨交織。 帶著滿腹解不開的疑惑走向小巷的鳳舞,在轉過屋角準備去告訴鬱壘這件事時,耳邊傳來的話語,讓她及時止住腳步,並就地閃身躲在巷旁的民宅角落裡。「你不該留在人間。」 勸了老半天,還是勸不動他的神荼,口乾舌燥地垂下頭,邊歎氣邊打算進行最後一回合的勸諫。郁壘根本就沒把他的話聽進耳裡,「管你的正事就行了,少管我的閒事。」 「你要帶她上哪?」神荼在他想走人時,一掌拉住他。 「找記川。」他沒隱瞞。「你有沒有想過,當你停留在人間的時間到了,她該怎麼辦?」神荼又開始不斷搖頭了。「若是她找著了記川,當她想起從前的一切,而你卻不在她身邊,她又將有何感受?」 鬱壘不語地撇過臉。對於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他遲遲沒有做出個決斷來。 神荼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就讓她回去她原來的歸處吧,她不該在這的。而你,你就跟我回神界吧,別繼續在人間流浪了。」 「神荼。」沉默許久的鬱壘,忽然聲音很輕柔地喚著他。 他歪著一邊的眉毛,「你想通了?」不好,這種聲音聽來就像個壞預兆。 鬱壘笑眯眯地拉開他的手,一副任重道遠地重重拍著他,「往後,你得繼續一個人站在門上了。」 「我就知道。」他自憐地一手掩著臉,「為什麼你的腦筋過了千年還是這麼死……」每當鬱壘下定決心就不改,而他這個做朋友的,就準備要跟著倒黴。 「嘲風也問過我類似的話。」鬱壘仰首看著不斷落下的雪花,「他和你一樣,也希望我在時限來臨前回神界去。」 「你怎麼答?」 他微微苦笑,「我問他,情字是什麼,你懂嗎?」 在聽了這句話後,神荼當下放棄所有勸說他回神界的念頭,只因為,眼前鬱壘的這副表情,像極了當年在未央宮裡抱著鳳舞屍身那副絕望的模樣。 「情字是什麼,嘲風慢慢懂了,但你永遠也不會懂。」自認把該說的都說完的鬱壘,不放心地準備走出巷外去找鳳舞。 「我們不該有七情六欲的。」神荼攤攤兩掌,無法像他一樣敢犯下神規做出那些不該做的事,也不願因此而產生那些情緒。他回過頭來,眨了眨眼,「那生命不就太無趣了嗎?」 在他轉身欲走前,站在原地的神荼最後一次地問。 「鬱壘,你快樂嗎?」為何他會願意捨棄神界,留在這平凡的人間,在這裡,他真過得比在神界好嗎? 鬱壘腳下的步子頓了頓,過了很久很久,他才輕吐。 「很痛苦,也很快樂。」 在她身邊,很痛苦,也很快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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