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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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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震聲大吼:「這是殺人!」 「想想看,他們的血可救千萬人,這是為蒼生犧牲。」胡思遙非不思半點己過,反倒泱泱滔滔地為自己脫罪並說服起他來。「況且我用他們的血來救世,分文不取,單純只為造福百姓,即便我有殺人之罪,也無可厚非。」 冠冕堂皇。 說得再怎麼動聽,仍是罪,仍是貪。嘲風忿忿地放開他,看他翹抬高了下頷,一臉的清高,可說到底,他不也只是貪個救人無數神醫之名? 他這只獸,雖不懂人間的道德如何衡量,但他卻懂貪婪和人性,以往在簷上,常聽人們祈求,聽多了,他多多少少也看得出人性深處的那面陰暗處,來到人間見過了胡思遙後,他更是覺得人類貪婪。 胡思遙想救千萬世人的本心是沒錯,但他錯在隨便決定他人的命運,擅自為他人做主,他不該自以為是操縱命運之神,不該任尖一點,就隨意決定他人性命的長短,而他最不該的是,以為用犧牲就可以換來他人的生命。就像神界的眾神一樣,也不該認為讓這只嘲風獸失去了自由,就能夠借此換來永遠的太平,他不是工具,他有感情,他有生命,這世上沒有人能夠跨越界限來撥弄他的命運。 眼下為了喜樂,他並不打算揭發這些事,因他不想讓喜樂因此傷心,或是讓她為了爺爺自責,但,這不代表他允許這種以命換你的情事可以繼續存在。 他加重了手勁,「是誰教你招來貪鬼的?」 胡思遙神色一凜,閉口不語。 「說!」銳利的指爪將他的頸間劃出數道血痕。 他受疼地皺眉,「是國師……」 嘲風訝異地張大眼,「皇甫遲?」原來處在背後指點他做出這種事的,竟是高高在上的皇甫遲。 「他要我救世人。」提及堅信不已的恩人,胡思遙跟中的信念沒有半分動搖。 十多年前,在他初掌家業時,對於鋪裡永遠也治不完的病患再怎麼努力也平息不了的病症,讓他這名曾滿懷救人濟世的大夫失去了理想與動力,他曾想放棄滿腔的熱情,也想將病人臉上永遠看不完的愁容拋諸腦後,但自身為國師的皇甫遲出巡那一日見著了他起,他感覺他今後的人生因此而變得不同了。 是皇甫遲告訴他,如何將他醫人濟世之心推廣至更多百姓身上,是皇甫遲告訴他血藥這門無病不克的良方,也是皇甫遲教他除去槽上的嘲風獸,利用貪鬼來為他煉藥,透過皇甫遲,他看見了未來的另一片天空,也發現了朝理想邁進的一道捷徑,只要他肯去做,只要他願以少數的犧牲去換取,那麼,他的理想將不會只是夢終有一日,這世上的病魘都將因血藥的誕生而終結。 「救世人?」嘲風不屑地哼了哼,「別開玩笑了,他才是這人世的禍根。」 他隨即改顏相向,「不許侮辱他。」 嘲風面帶訝異地瞅著他,只見他渾身哆嗦,兩目帶憤,似乎是極力想捍衛心中神祗,不容得神祗遭到一絲辱詬。嘲風緩緩地笑了,慢條斯理地傾身向他,那笑意是那麼有自信,與他四目交接較勁默抗,逼得他顫退了數步,抵至藥櫃上,再無去路,趁他一雙不屈服的眼飄搖不定地凝視著自己時,嘲風一掌抵按在他身後的藥上。 「或許人間我不懂,但非關人間之事你又識得多少?」自上而下睨視著他,嘲風嘲弄地問,「你才多大?見識過什麼?我在皇城或他處的簷上看了他千年,看盡他的勾當,他心懷正軌或不軌,誰能比我明白?」 胡思遙忙為皇甫遲辯護,「無論他的作為如何,他是為了百姓著想——」 嘲風沒理會他在說些什麼,也受夠了那些為一己之私而編派出的狗屁廢言,因此絲毫沒在聽胡思遙義正辭嚴地在說些什麼辯辭,默不作聲地來到盛滿血藥的水缸前,朝它伸出一掌。 「你想做什麼?」胡思遙驀然中止口中的話,神魂晃蕩地看著惜的舉止,話音恐懼又顫顫。 嘲風微側過臉,唇邊勾起一抹笑,在下一刻掌心往前稍伸,將置於高處的水缸輕輕推落。 面無血色的胡思遙放聲大叫:「住手!」 在空中傾倒了的水缸緩緩墜地,清脆刺響一聲,缸破血溢,裡頭裝盛著的血藥似有生命般地洶湧流出,腥紅溢染了一地,放眼望去,一片血色刺目。 「不——」心碎的慟音在鋪裡寂寂回蕩。 胡思遙意奪神駭地往前想搶救,不顧砸了一地破瓦割傷了指,指傷雖痛,但更令他心疼如絞的是,耗盡了多年的心血毀於一旦,那些救人無數、治遍天下之疾的幽夢,在這片沾了塵土砂粒的汙血而遠去了。 嘲風低首看著他,退開了兩步任他徒勞地撈索著地上的殘血。 「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他悲痛地抬起頭來,雙手沾滿了以眾人之命換來的暗血。 「不知道。」嘲風無辜地笑笑,「你能對只獸期待些什麼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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