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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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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風的心頭猛然一驚,連忙跨開步子奔至他的面前將他給攔下。 「到底是什麼原因使他病了?」對生死這方面經驗豐富的他,一定可以看出什麼端倪來。 「你何不自己去找出答案來?」一眼就可看透的鬱壘,在仔細地看了廟裡的人一會後,伸指點了點他的眉心。 「是不是……人為的?」既然問題不出在病魔或是災厄的身上,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個。 鬱壘伸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很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嘲風怔然地張大眼,感覺鬱壘拍在他肩頭上的力道,每一下,都重重地打在他的心版上,令搖搖欲墜的他,又疼又難捱。 親人朝暮為伴,和樂一家的想像,頃刻間不見了。 望著郁壘高去的背影,熟悉的孤寂又朝他靠攏過來。 他知道,天意不可違,也知道,聚散本無常,可是他不知,歡樂背後的裒傷是如此沉重。 眼角的餘光,忽地閃掠過幾縷黑影,嘲風迅即地轉過身,乍見奉命前來拘人的鬼差已來到廟園外,卻因撞見了他而不敢妄動;更不敢進入後,他用力地瞪大眼,亮出森白韻利牙朝他們嘶嘶低吼。 「不許過來。」 紅燭點點都是淚。 心折神傷的喜樂,是他不曾見過的。 他從沒見過她這種表情,一直以來,她就是屬於歡笑的,但如今,淚水掛在她蒼白的臉龐上,難以一手抹去,望著她流不盡的淚細微似針紮的疼在他的心頭泛起,隱隱地刺痛。 坐在病榻旁的嘲風,目光一眨也不眨地望著喜樂,他絲毫不敢將目光往下看去,因為他怕在爺爺那張死灰如土的臉龐上,看到離別來臨的消息。 當喜樂不再出門替爺爺抓藥,當廟門外等侯的鬼差們再也不能等候,逐漸一步步靠近廟裡時,嘲風知道,時間就快到了。 在等待的每一刻間,他覺得自己不再像是自己,時而感到緊張,時而感到恐懼,他從不曾害怕過的,他也曾認為人間除了歡喜悲傷外,沒有什麼是值得他忐忑難安的。但如今不同了,他就像凡間的人們一樣,他會因焦急而心跳得飛快,他會不時地握握爺爺的手,探測著爺爺是否還有脈動,因而感到心安或是害怕,就連見著窗櫺外頭閃過的任何風吹草動,哪怕只是綠葉婆娑曳曳的樹影,都會令他感到心驚。 在這時,昏睡很久的廟爺爺忽然張開眼,當眼簾映人他們兩個擔憂的臉龐時,已經有心理準備的他歎了口氣。 「嘲風。」喉間乾澀疼痛的地沙啞地啟口,首先喚著近來總是呆坐在他身畔的嘲風。 嘲風怯怯地將目光挪向他,費力地咽了咽喉際,渾身僵窒緊張地屏息看向他。 「聚散由命……」廟爺爺的目光有些渙散,「這點懂嗎?」 「懂……」心跳轟轟如擂鼓的嘲風,豎著耳,想仔仔細細地聽清他說的每一句話,可又不願意將其中的悲意聽得太清楚,因此,鍘他耳畔滑過的每一分音律,都是那麼朦朧,那麼遙遠。 「照顧她。」廟爺爺將他的掌心拉至喜樂的小手上。 他木然地點著頭,「我會的。」 交代完嘲風後,廟爺爺轉首看向已經準備接受現實的喜樂,心戀不舍的雙眼滑過她蓄滿愁苦的水眸,他貪戀地將她的容顏牢牢記下,而後,以眼神示意著她。 「嘲風,你去打點水來好嗎?」看懂暗示的喜樂,抹了抹臉,伸手輕推著身旁的嘲風,「我看爺爺好像是渴了。」 「我馬上去。」嘲風立即站起身,像是怕會錯失什麼似地,兩腳電得飛快。 廟爺爺側首看著嘲風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半晌,再不舍地回過臉來牽超她冰涼的小手。 「對於你,我知道我不需多說些什麼。你什麼都懂,也知道你若是一直因我而傷懷,這只會讓我掛念不下。」他深深看向個性堅強的她,對她有著無比的信心。「但他不同,他在這世上無親無故,他只能依賴你這個離他最近的人。」 喜樂緊抿著唇,明白地頷首,身子因忍抑而不停地抖索著。 「多疼他一點。」雙自沉重的他,勉力撐持著不合上,用最後一絲力氣握緊了喜樂的手向她叮嚀。 她狠狠地將眸間的淚壓下去,「知道了……」 「爺爺喝水……」小心捧著盛滿水的碗,嘲風踩著謹慎的步伐自屋後走來,才走至廟廳裡,他抬起頭,迎上了喜樂一串、串不停歇的淚珠。 盛載了傷愁的水碗,在他顫抖的雙手中當唧墜地,嘲風怔站在原地,怔看著魅紫與暗紅的流光,靜靜暈染在爺爺安詳的臉龐上,往外一看,等待在外頭的鬼差已不在原位,在窗外,三道身影正朝夕日的方向遠去,他想拔腿追上去,更想吞噬了鬼差,把爺爺的魂魄帶回病弱的身軀裡,可是只要一想到爺爺必須繼續強受著苦痛留在那副身軀裡,他又心軟得無法往前挪動步伐。 在晚霞淺淺款款的暮色裡,爺爺離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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