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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你是我來到人間第一個喜歡的人。」她和燕吹笛他們不一樣,不舍把他給踢下山,反而好心的每天止他的餓,還讓他漸漸認識了人間。

  只可惜,喜樂聽了並沒有因此而心花怒放,或是心頭暖洋洋的,依她看,只要是誰給他吃的,恐怕他誰都會喜歡。

  她幽幽長長地歎了口氣,「你不想家嗎?」離家這麼久,他總會思念他的家人吧?

  「不想。」他毫不猶豫地應著,臉上的神情顯得很僵硬。

  「你家人待你不好嗎?」聽他答得那麼快、那麼不留情,喜樂霎時被他勾出一籮筐的擔心。

  他沉默了很久,兩手十指緊緊交握著,不一會又鬆開,像是找不倒一個可以令他安定的姿勢,她的眉心跟隨著他的動作,時而舒展、時而緊繃,如同飄萍起伏不定。

  「我沒有家人。」就在喜樂以為他不會開口對她說時,他寂寞的話音,悄悄逸進夜晚伴著花香味的空氣裡。

  「你不是有八個兄弟?」若他真是神獸,她也沒記錯傳說的話,那麼不是龍生九於嗎?其他的八子呢?

  他落寞地搖著頭,「我有千年沒見過他們了。」

  長久以來,他就是形單影隻的一個人,在他因漫長無邊的生命而備感孤寂之時,沒人陪他解悶說笑話,也沒有人會和他同處於同一座簷上陪陪他,當然,沒有人關心他,也不會有人在乎他,他只是座雕像,一座在人們眼中沒有喜怒哀樂的獸形雕像,人們除了在朝他祈願之外,自是不會貼進他的心房,問他到底需要些什麼?

  自他有記憶以來,他的世界,便一直是座孤城,一座,無法托訴,無人聆聽心衷的寂寞堡壘。

  「就……就當我沒問吧。」見他整個人都彎下了身子,眼中寫滿了委屈之情,喜樂忙拍撫著他,「不愉快的事,就把它給忘了,不要想太多。」他羡慕地看著她,「廟爺爺是你的家人嗎?」

  「不是。」她笑了笑,「他是這裡的廟祝,大概在我十歲的時候,他收養了我,自此以後我就把他視為自己的親人。」

  「這座廟怎麼這麼破敗?」嘲風點了點頭,轉頭四顧了一會,把哽在他心頭很久的疑問一進問出。

  說到這一點,就輪到喜樂開始喟歎。

  「近年來,時局不是很穩定,因此百姓們更是仰賴神明上蒼。」她垂下頭盯著簷上映著月光的粼粼屋簷,「以往百姓常來這上香求神;可自皇城裡出現了個名叫皇輔遲的國師後,大部分的百姓就拋棄了原本的信仰,全心全意地相信起那名聽說是法力無邊的國師,我們這裡就漸漸變得門前冷落車馬稀了。」

  皇輔遲?聽見耳熟的名字後,嘲風頓時張大了雙眼。

  「你聽過皇輔遲這個人嗎?」一直認為他是來自皇城的喜樂,乘良向他打探打探。他的神情顯得有些不自在,「聽過。」

  「他真的有神法嗎?」聽人說,國師能祈福祈雨,避災避禍,以前還曾經親鎮過水患,種種謠傳把他渲染成神力無邊的偶像,就不知他是否真有人們傳唱得那麼神。

  「他……」嘲風猶豫了很久,「不是好人。」

  「喔。」喜樂頓了頓,明白七分地止住了口不再問。

  兩人之間的交談停頓了一會後,嘲風回想起他們先前在討論的問題是什麼。

  「你真的希望我離開嗎?」每天都跟在她的身後到處跑,現下突,然要他離開,他還真有點無所適從。

  她不抱半點期望,「你會聽我的話嗎?」他簡直就是個剛出生蚓雛鳥,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會被當成是他的親人,而進一步地被仙給依賴。

  他偏頭想了一會,掩去了眼底的精光。」如果我離開這裡,我可以去吃別人嗎?」「不可以,當、然、不、可、以!」受驚的喜樂霎時跳了起來,連忙再次灌輸他正確的吃食觀念。「聽著,不可以吃人,絕對不行!」

  「一口也不能吃?」他兩手環著胸,一臉的為難。

  「半口也不成!」她說得斬釘截鐵。

  「頂多我不挑像廟爺爺那麼老的。」他還給她討價還價的空間,算是優待她。

  「不管是老是小是瘦是胖都不能吃,這是規矩,」喜樂才不理會他的胡言,一把揪緊了他的衣領,面對面地告誡他。

  「嘖,又是規矩?」已經聽慣了一大堆規矩的嘲風不耐地扁著嘴。

  「對。」他乾脆兩掌一拍,「那我還是留在這裡好了,至少餓了時我還可以啃你。」

  啊,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喜樂空洞地眨眨眼,盛在她面前的,是嘲風那一張笑得心滿意足的特大號笑臉。

  自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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