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痕 > 地字七號房 | 上頁 下頁
四十一


  「我知道。」他拿出返心鏡解開她身上的術法。「但,我想要你,也希望你能愛我,哪怕你再冷漠再遙遠,只要能夠靠近你一點點也好。」

  「那我呢?」即使身子已恢復了自由,軒轅如相仍是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只是一徑地瞧著他難得慌急的眼眸。

  他沒好氣地撫著額,「你失去的,你所想望的,我都會給你,哪怕是你認為那是補償或是贖罪也好,可那原本就是我想要給你的。」

  「給我什麼?」

  「你從無心關懷過的種種。」他輕輕點出她一直都不想去注意的這點,「你從不曾想要擁有什麼,也不想要去奪得什麼是不?可我希望,終有一日你也會想要擁有些什麼,並且打心底的去渴望,而不只是無動於衷地活著。」

  「你還有沒有什麼想說的?」聽了好半天後,軒轅如相別開了眼,再也無心多聽一句。在她轉過身子準備離去時,盛守業自她身後將她緊緊抱住,自口中吐出一句他始終都不想對她說的話。

  「對不起。」

  聽出了他的言不由衷後,軒轅如相使出全副力氣想掙開他,無奈他的力道卻遠比她來得大,在他摟得愈來愈緊時,她索性放掉所有力氣,不想再與他抵抗什麼,怎料這時他卻埋首在她的頸畔,以後悔的嗓音,說出這句她一直都很想聽他親口說出來的話。

  「對不起、對不起……」

  迷人的體溫,像無處不在的海水包攏住她,她一直都不明白,為何每回在對上了他的懷抱後,她便會因那令人眷戀的熱意而不想離開。半晌,感覺到他的身子似乎隱隱地顫抖著,她下意識地想抬起手,可在猶豫了許久之後,最終,她還是選擇了放下。

  因為,無論她是男人或女人、無論她對他有無好感,也無論那一直以來所堅持的顏面,彷佛只要這麼一抬手,就像是她承認了般。

  §第八章

  她所欠缺的,就只是他的一句道歉嗎?不,好像不是這樣。在軒轅如相將自己關在地字七號房裡不見任何人兩日後,耐心有限的盛守業,即以定心鏡定住了她,再將她給擄來這一處他長年所居的盛家宅邸,將她關在這座淒清無人聲笑語,美麗又空洞的華宅裡,任由她繼續去自艾自憐。

  像抹遊魂似地在這座大宅裡又晃了一日後,軒轅如相站在廣大庭園裡的一棵大樹下,一拳重重擊打在樹身上,抖落了樹梢上所積盛著的雪花,再低首看著自己紅腫的拳頭。

  「本大爺可不是什麼只會鑽牛角尖的女人……」就算要難過,這幾日來她已把這輩子所有的難過都給用光了,一味地緬懷著所失去的,這一點也不像是她的作風。

  對,就是這麼著,她得重新振作起來才是,就算她已無法用煉丹這法子搶回她的男兒身,那她把希望寄託在花楚身上不就成了?哼,她才不要像個呆子般地等到十年後,既然花楚因失去巫力而無法施咒,那只要花楚能快快恢復巫力,不就可成全她的心願了?在她回到客棧後,她就要馬上去煉丹,盡全力煉出對恢復巫力有幫助的丹藥,再一日日地給那個花楚進補,她就不信她非得等到十年後才行,她定要在一年後灌

  飽花楚的巫力!

  嬌羞露臉的朝陽,將雪地映照得晶瑩璀璨,一頭全身雪白的狐狸不知是打哪兒冒出來的,站在遠處的雪地裡靜靜地瞧著她,讓本來已重新燃起鬥志的她止住腳步,亦在她腦海裡喚醒了些許她遺忘多年的往事。

  她想起來了……

  大約是在她八歲的時候,在一個雪日裡,她曾在自家的後山上,救過一隻後腳被捕獸夾所夾傷的小狐狸,可數日過後,卻有個與她年紀相近,左腳包裹著傷布的男孩前來向她道謝,而那個男孩,不但有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他還有著……

  宛如天仙般的美貌。

  「我該如何報答你的恩情?」

  軒轅如相呆看著眼前無與倫比的出眾美色,在大大驚豔過後,想也不想地就把這話說出口,既沒考慮到後果,也沒去管是否會強人所難——

  「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男孩面上的表情狀似有些困擾,沉吟了許久後,他遲疑地問。「你要我娶你為妻?」確定要用這麼經典的報恩法嗎?早被迷昏頭的軒轅如相,再堅持不過,「對,你非娶我不可。」

  猶豫了好一會兒過後,男孩似是豁出去地對她點點頭。

  「我明白了。」他在她的面前單膝跪下,一手撫著心口,「我以我的身分對你起誓,來日,我定當以身相許報答你的恩情。」

  緩緩吹拂而過的冷風,吹散了久遠前的回憶,亦將站在樹下的軒轅如相給徹底吹醒,還為她帶來了一身的冷汗。

  不……不會吧?

  原來那個孽是她親手所造的?當年她沒事幹嘛叫人以身報恩啊?

  很可能是因為……當年以女孩身分養大的她,以為自個兒真是個女孩,所以在見著了那個漂亮的男孩時,她就……她就……

  猶記得那日在澡堂裡上演過美男出浴記的盛守業,是這麼對她說的。

  因我是來報恩的。

  天哪,她真的真的做錯事了……

  雪地裡的足音,在這四下皆靜寂的時分聽來格外清晰,暗自吃了一驚的軒轅如相回過頭,就見她已躲著數日的盛守業正一步步地朝她走來。在他走至她的面前時,她忽然衝動地蹲下身子撩高了他的衣袍和褲管,而後,萬般不願承認地看著他腳踝處,那一道陳年的輪狀傷痕。

  盛守業繞高了兩眉,居高臨下地瞧著她那看似有些心虛的模樣。「你終於想起來了?」都讓她拿喬好些天了,也該是讓她明白什麼叫自作自受了。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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