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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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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得朝霧常說,她就像池會倒映人們身影的水塘,倘若來者心地良善,那麼她也會溫柔待之;但若否,她則會以同樣的面孔來面對他們。 或許正因為斬擎天待人良善是她未曾遇過的,所以她才會想對他回報以溫柔……嘖,若是這樣想來,那她還真是沒性格啊。 一直以來,對於渴望而不可得之事,她從不會去想,因為她不想接受命運對著她張揚的訴說著失敗的苦果,所以她對於周遭的一切毫無所感,雖不能做到心如止水,但她也很努力的克制過她的衝動與了。她對自個兒就只這麼一個要求:安分守己,工作外的事,一律不聽不看不被左右。因此她,一直,一直就這麼地告誡著自己什麼都不要去想,也不要向命運懇求些什麼。 身為宮中之人,人生大事不是能由她決定的,而她也早就體悟到她的人生並不只是她一人的,因此讓他負責這事,對她來說只是個權宜之計。可不知道為何,現在她卻開始在想,或許跟著他也不錯,而讓他真正的負起責任來,似乎也是件挺好的主意。 因為她很想要有著片刻的自由,滿懷的柔軟與溫暖,無論日後的結果會是後悔或是痛快,這過程她都很想要。 「開陽。」走在前頭的他淡淡地說著,「現下,在咱們身後有著江湖人士、軍人、跑單幫的殺手,還有王公門下的門人正追著我們。」 開陽停住腳步,呆怔在原地忘了該怎麼動。 他緩緩回過頭,「我想你並不清楚你惹上了多大的麻煩是不?」他本是不想同她說的,只是隨著追在後頭的人多到他不得不請出天機來幫忙,他就很難繼續裝聾作啞了。 「我沒想到會牽連得那麼廣……」難得失策的她,愕然地一手撫著額。 「開陽?」 「對你來說,我是個很沉重的責任嗎?」她惶然地問,赫然發覺原來他承擔了許多他不想讓她知道的負擔,令她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我倒是希望,你能再真心的倚靠我一些。」斬擎天握緊她的手,微笑地繼續往前走。「放心吧,我會一直都這麼把你緊緊牽牢的,有風我來擋,有雨我會替你遮,沒事的。」 沉默地看著那道總是先她一步走在她前頭的背影,開陽的心頭搖搖晃晃的,找不到半點可以佇立的重心,不熟悉的恐懼像是從天而降般,小聲地在她的耳邊問著:她在破壞了她義兄寧靜的生活,亦改變了義兄的人生後,她是否又再次地改變了另一個人的一生? 他是個善良之人,以他的性子來看,他不可能會棄她於不顧,只是若是再這麼下去的話,她還會怎麼拖累他?也改變他所習慣的武林生活,再捲入更多的紛爭裡頭? 不自覺地,開陽害怕地放開了他的手;然而斬擎天卻早知她會這麼做似地,準確地找回她的掌心把她牽回來後,頭也不回地對她說。 「開陽,我是個重諾之人,所以請你相信我好嗎?」 她仰首看向他的側臉,「相信你什麼?」 「請你無憂無慮的待在我身旁,而這,也是我最想給你的,即使我不知你要的是什麼,也不知你逃避的是什麼,但只要我能給你的,我絕不會吝惜,我只是希望你能快樂而已。」 低首看著他腳下的影子,一步一步地遭她所踩過,像是在告訴她,他所走過的每一步,即是可以安心的據地,她可以無憂無慮地將它踩過去。開陽閉上了眼簾隔絕眼底的熱意,專心地感受著他掌心傳來的陣陣牽扯力道,不再去想等待著她的遠方是否將會是一片泥漳。 「可以再把我的手握緊點嗎?」 「那有什麼問題?」 在買了馬匹日夜兼程趕路下,原本以為永遠也到不了中域盟主山的斬擎天,才下了馬領著開陽來到盟主山大會會館外,一陣熟悉的寒意即襲上他的背脊,令他忍不住抖了抖。 他警戒地揚首四下張望著,可在擠滿了江湖各地高手的館外山頂上,他並未瞧見什麼特殊的人或事,就只有吹揚起一地黃澄澄銀杏葉的秋風,溫柔地撫過他的面上。 「你怎了?」開陽拉拉他的衣袖,不懂他在緊張些什麼。 「照你這反應來看,你不會是又有報應了吧?」天機煩惱地皺著眉,很擔心什麼不准就壞事准的他,會在這當頭又有什麼新的麻煩跑出來。 「很可能是……」他兩眼不停地在館外四處搜索著。 山頂上的陽光自一片金黃的銀杏樹梢灑落,將大地染成一地金色的詩意。斬擎天兩眼朝樹底下的一小排攤商看去,赫然在人群裡瞧見了他家鄰居封浩那具熟悉的身影,登時他只覺天地變色日月無光,而那名幾乎可說是每個月都會與他打聲招呼的噩運之神,則又再次站在他的面前對他愉快地招著手。 有些不能接受這打擊的他,三步作兩步地沖至其中一個小攤子前,滿心不安地拖過他家這個專扯各家房客後腿的不肖鄰居。 「你這小子在這做哈?」前陣子不是才聽東翁說這小子跑去什麼北大荒一罵毛皮了嗎?他怎會出現在這? 封浩一臉莫名其妙,「當然是做生意呀。」盟主大會四年才有一回,他怎可能錯過那些財力雄厚的武林高手不來這海撈一票? 「今兒個你打算賣些什麼?」斬擎天擔心地瞧著他一桌擺放整齊的書籍,探首看了看四下,發現還有不少人買的樣子。 「武功秘岌。」封浩快樂地漾著張笑臉,「哪,要不要參考看看?全武林各大門派一應俱全,就連殺手界的也都有喔。」 「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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