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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喂,你老兄當我是路人甲嗎?」額上青筋直跳的天機,隱忍地瞪向坐在對面視他於無物的某人。

  打心底覺得不妥的斬擎天,在他倆強烈驅逐的目光下,才站起身走沒兩步,就又回過頭看著開陽的頸間。

  「給你的鎖片呢?你藏哪去了?」不是要她好好戴著嗎?

  「那個啊?」她無奈地將鎖片自衣里拉出來,「因為它實在是醜到讓我覺得頗傷眼,所以我就藏在衣裡遮醜了。」

  「拿出來。」

  「為何?」

  「叫你掛在衣服外頭就是了。」他才不管那麼多,仍舊是堅持著她無法理解的堅持。

  「好了,路上該買的必備品你就快些去買,開陽姑娘由我看著不會有事的。」天機受不了地催促著,實在是很見不得一向處事分明痛快的盟主大人變得如此拖拖拉拉。

  斬擎天將兩眼瞟向他,「她若出了事……」

  「我會很大方的讓你拆了我的武棋院行吧?」等不及的天機一把將他給推出客棧,臨門時還不客氣地補上一腳,「快滾。」

  目送著一路上頻頻回首的斬擎天走遠,直到繞過對街的巷子裡再也看不到人影后,開陽滿腦迷思地問向身旁被找來當代替保鏢兼保母的天機。

  「他今兒個吃錯藥了不成?」

  「是不合時宜的在春情蕩漾。」天機毛火地搔著發,以往辛苦建立起來的斯文形象,皆毀在那個轉個性的老友身上。

  「……對我?」開陽沉默了一會兒,兩眼微微瞟向他,並未裝作不懂或是想要扮傻。

  「難不成是對我嗎?」天機朝天翻了個白眼,走回原位坐下不久,他忽地眯細了兩眼看向門外,而後一把將她給拖至身後。

  「天機?」

  盟主大人前腳剛走,這些人後腳就到?這未免也巧合得太過了。

  他有些沒好氣,「你究竟得罪了什麼人,竟連這等小門派的手下也都能找上你來?」

  被他推至角落裹的開陽,不語地瞧著踏進店門的六個大漢,也不管店裡是否還有其它的客人在,二話不說就亮出了刀劍飛快朝他們沖來,而一夫當關的天機,則在伸了個懶腰後,抬起一腳迅速將其中一人踹飛出店門。

  亂仗中,僥倖躲過天機快腳的其中一人、不顧一切地拔腿飛奔向開陽所在的方向,眼看他就要來到她的身旁,伸指就將摸到她的衣領時,卻在赫見她頸上戴了什麼東西後,嚇得速速縮回手閃避,還因止不住沖勢而撞上一旁的柱子。

  開陽一頭霧水地看向自己的頸間,才想弄清楚發生何事時,另一道自角落裡竄出的人影在來到她的面前時,同樣也是硬生生地停住腳下的步子,不但刻意閃過她,還瞪大兩眼,在面上擺出了備受驚嚇的模樣。

  趁著人人驚慌的這當頭,天機抄起一大把竹筷,出手如閃電地以竹筷將眾多來者的掌心插在桌面上,接著他將躲在角落的開陽拉回桌旁坐下,為她奉上一杯壓驚的香茗後,他瞥了瞥一旁動彈不得且極力忍痛的眾人。

  「好了,難得今兒個天氣這麼好,大夥都一塊坐下來喝盞茶吧。」

  開陽不語地瞧著面上個個帶恨的眾人,奮力拔開手上的竹筷後,在天機嘲弄的目光下奪門而出。

  她想不通地問:「你的身手這麼好,怎不去同斬老兄搶搶武林盟主之位,反窩在深山林裹開什麼武棋院?」

  陳年舊怨不意遭人給破土挖出,天機愈想愈悶地答道。

  「我就是同他搶過,所以才會被那位盟主大人給打趴在地,不得不含恨退出江湖的。」她到底有沒有搞清楚那位姓斬的仁兄究竟有多本事?

  她一臉尷尬,「這、這樣啊……」

  「你沒事吧?」他兩眼上上下下將她給掃過一回。

  「完全沒事。」開陽拉著頸間的金鎖片,迫不及待地想與他分享她剛剛發現的秘密,「你說,這上頭是有什麼詛咒嗎?為什麼每個人一看到這塊鎖片就退離我三大步?」

  「……並沒有。」天機頓了頓,實在是很不想出賣斬某人的家族隱私。

  她兩眼一兄晶晶的,「這塊鎖片除了防蟲外還可以防武林高手?」

  「……是、是啊。」到底是誰告訴它這玩意兒是用來防蟲的?

  「這麼管用?」她驚訝地低呼,不得不對這塊醜到她只敢藏著不敢拿出來的鎖片重新評價。

  天機心虛地別過眼,「你若想拿去賣的話,我相信,全江湖中人都會樂意高價向你搶購的。」到時候會不會暴動啊?

  「是嗎?」她不解地歪著腦袋,「怎麼了,為何你一直瞧著我?」

  「我在想……」他以一指勾著那塊鎖片,意喻深遠地道:「這塊金鎖片掛在你身上,還挺合適的。」

  火速離棧辦完事,又趕投胎似地趕回來的斬某人,板著一張臉站在天機的身後,直接把響雷打在他頭頂上。

  「知道的話就把你的手拿遠點。」

  「咯,還你還你。」天機消受不起地把開陽推回給正主兒,「你們有話就慢慢聊,我先去打點馬匹。」這款男人婆也只有他老兄才行好嗎?他以為誰會像他這般葷素不忌的都吞下腹?

  拿著剩下的錢先去會完賬,並賠償店家的損失後,不顧整室的人都在瞧著他們,斬擎天熟稔地牽起她的手大方地往外走,被他當成幼兒般對待的開陽,則是已經習慣到連反抗都已懶得再反抗,只能一臉無奈地任他牽著走。

  感受著他掌心下令她安心的溫度,隱隱約約的,一種悸動的感覺,揮之不去地縈繞在她的心頭,像是在為她溫習著那夜他在她耳邊所說過的話。

  真糟,她是中了什麼邪術不成?

  瞧瞧他,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武林盟主一個,除了武功好得不像是人外,全身上下一堆子擺給外人好看或是暗地裡懼怕的東西,而他滿腔過頭的正義與溫柔,也已到了某種執拗的程度;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覺得這款有病又愛行善的武林盟主,就是很對她的眼。

  她不會是還病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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