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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了多年,就盼著有人對他說這句話的斬擎天,此刻面上的神情,雖是維持著一派氣定神閑的面色,其實正極力克制著打心底源源湧出甚想眉開眼笑那股衝動的他,為免遭旁人看出異樣,他強自忍下一腔差點就無法壓抑下的興奮,目不轉睛地瞧著眼前或許可能解救他于水火的英雄。

  見他久久也不開口答腔,一徑承受著他那看似詭異的目光許久後,黃泉笑嫌惡地瞪他一眼。

  「怎麼,你怕了?」

  怕,當然怕,他好害怕這傢伙也同其它人一樣,只會說得到卻又做不到……斬擎天默默在心底暗忖。

  斬擎天不著痕跡地鼓勵著他,「不,我很期待。」

  黃泉笑冷冷地掃他一眼,「別以為你會永遠的天下無敵。」哼,自以為連任十」六年很了不起是不?就在今年的武林大會上,他要全江湖中人等著看他改寫歷史。

  「斬某不敢。」在展現武林盟主威嚴的架式之餘,斬擎天極盡可能地命自己的語調溫柔再溫柔,「域主,既然你決意要參與這回的武林大會,那麼請你自今日起,千萬、務必、絕對要好好的保重身子,且注意飲食、勤練功夫、重視居家安全、出入小心,還要避開所有天災人禍,好保持著健康的身體來參與今年的武林大會。」

  為了他突來的叮嚀,黃泉笑錯愕了半晌,隨即不屑地轉過身。

  「用不著你來假仁假義。」這傢伙有病?

  滿心的祝-福不被人接受,衷心期盼每一位向他挑戰武林盟主大位之人都健健康康的斬擎天,落寞地踱回這一場大會的主持人南宮道的身旁。

  「我真的是誠心誠意在關心他……」

  那位外行人不知,江湖中人一心嚮往的武林大會,這十幾年來,不知怎地,就像是中了詛咒一樣,每回在盟主大會開始之前,總會有一大票高手莫名其妙生病或是出了意外。而每回遇著了這事,最是感到惋惜的,不是那些抱撼不能參賽的高手,而是他這個又因沒半個好對手,被迫得再連任一回的受害者。

  「我明白。」深知內情的南宮道沉痛地頷首。「可他不明白,當個武林盟主除了名號好聽外,哈用處都沒有,既窮得要死又累得要命,一年到頭都在行俠仗義、濟貧救民,要是倒黴點,還要破財散財兼餓肚皮,沒事還要保持著什麼良好的武林盟主大家風範……換作我是你,我早早就連夜打包好家當退出江湖逃難去了,虧你還有法子一撐就是十六年,都餓不怕的啊?」

  「你別老開口就往我的心酸處戳行不?」人前風光人後苦情的斬擎天,聽著聽著,就覺得一股陳年的一足傷再次泛上他的心頭。

  南宮道不看好地一手指向就連走路,姿態也顯得孤傲無比的黃泉笑。

  「你該不會又樂觀的認為,那個目中無人的小子真能把你給拉下來吧?」就算黃泉笑的確是這一兩年來武林中聲勢看漲的新星好了,可連著四屆的武林大會的教訓看下來,無論事前再怎麼被看好的武林新星,每每只要斬擎天一出手,到頭來,不也都只有慘烈損落的份?

  斬擎天振奮地一手握緊了拳心,「或許今年會有奇跡出現。」

  「老斬。」看不下去的南宮道喟然長歎,「不是我要說你,都這麼多年了,你真的得看開點。」明明就知他倆實力差了一大截,他還想安慰自己一下?

  「我就連指望個奇跡也不成?」滿腔的熱情當下又被澆熄,斬擎天有些埋怨地瞪著身旁與他共患難多年的老友。

  「老話一句,你就死了那條心吧。」早就看破這點的南宮道,一直都不懂他幹哈不肯面對他真是舉世無敵的這個現實,他以為,這世上能有幾人祖上連個十代都是幹武林盟主的?

  「不,說不定哪個隱世的高手,或是某個雲遊四海的大師,今年會在大會上突然殺出來接手我的苦難。」

  南宮道冷聲地提醒他,「這些年來,你最少已經打趴了三打你口中的隱世高手,搞得人家才剛踏入江湖,就又馬上退出江湖了。」

  他仍是很想掙扎,鬥總會有漏網之魚的。」他事前哪會知道那些高手統統都只中看而不中打?

  「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個藺言出現的,你就認命點,一路連任到你變成個老頭吧。」南宮道再賞他一記白眼,轉身走向在一旁候著他的自家下人。

  都說好不提他家那個鄰居的……

  一想到自個兒家裡就住了一名他苦求多年,卻死活盼不到的高手中的高高手,滿腹哀怨的斬擎天,便默默地再次怨恨起自家那個鄰居,當年沒事幹哈那麼早就退出江湖,還有這些年來,那個無情鄰居,又是如何不理會他的苦苦懇求,就是不肯短暫複出江湖一會兒,好心狠手辣地將他給打下武林盟主擂臺,讓他慘烈下臺結束苦難。

  都怪那個說一不二的蘭言,分明知道除了她外,這十六年來,他找遍了五湖四海,就是沒找著半個像她一樣資質的對手;偏偏她就是鐵了心,沒半點同居一個屋簷下的情義,說不幹就是不幹,情願去醫治她義醫館裡滿屋子病人的病痛,也不理會一下他這位鄰居的陳年心傷。

  他也不過就是想頂讓一下武林盟主這個位置而已,這事,沒那麼困難吧?可十六年來無數的經驗教訓告訴他:要想求得一敗,對他來說,根本就與登天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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