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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邊都辦。」都成全他們的、心願不也挺好的?

  朝霧忍不住蹙緊了眉心,「這麼著成嗎?」萬一事情被拆穿了怎麼辦?她就不怕兩邊都得罪了嗎?

  「怎會不成?」她不以為意地揚起唇角,「我想他倆私底下還不至於會交情好到互通有無,或是在朝中公然的彼此交換行賄心得,除你之外,誰會知道我在暗地裡兩邊都收錢辦事?」

  就算是生財有道,但那條道,她也未免將它鋪得太寬、賭注押得太險了點吧?萬一事情沒照她的然算走,反而被彼此拆穿,到頭來右司馬與護國大將軍都同她翻了臉怎麼辦?為何每回在得罪與不得罪人這上頭,她就是那麼有勇氣的敢放手賭上一賭?

  著實被她嚇出一身冷汗的朝霧,渾身乏力地瞪向身旁這位換帖同僚,實在是想不出,儼然就是個賭徒投胎的她,為何她的賭運總是如同那位千里侯的噩運般無堅可摧。說實話,為官十來年,他這與她一般皆是陪著陛下弈棋之人,在陛下面前哪種官哪等人沒瞧過?可真要算上強運之人,這世上,除她之外,他還真找不著第二人。因此縱使全朝官員皆知她廣開後門收受賄金,卻也從沒見朝中哪位大人與她生了什麼嫌隙,或是因她辦事不力而找她秋後算賬。

  難不成,她的生命一曇,就永遠都是這般,不會遇著什麼風雨或是危浪?與他們這些凡人相較之下,老天也未免太過厚愛於她了。

  「這是做什麼?」開陽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在用力歎口氣後,自動自發打開木盒,並自盒底挖出信封的舉動。

  「三不五時就為你這般提心吊膽的,我需要壓壓驚。」他毫不客氣地自信封裡抽出兩張銀票往袖裡塞,再對她臉一偏、眉一揚,說得全然面不改色。

  她掠著白眼,「方才還滿口仁義大道理的那位仁兄哪去了?」

  「別忘了兄弟間有通財之義。」他老實不客氣地拍著她的肩頭,半晌,忽地憶起他來這還有另一件事,「對了,你有封來自宮外的信。」

  伸手接過信的開陽,在看完了信裡簡短的內容後,原本面上猶帶著點睡意的她,登時斂緊了眉心,而時常掛在她面上漫不經心的笑意,亦隨之消失無蹤。

  「出了什麼事嗎?」覺得這不是什麼好兆頭的朝霧,擔心地看著她難得不開朗的神色。

  她慢條斯理地將信收進袖裡,「我義兄說,義父病重,盼我能想個法子出宮去見義父最後一面。」

  「開陽……」朝霧正想開口安慰她幾句,驀地自眼角餘光中瞥見遠處的一道身影,「慢著,那人是誰?」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在看清那道鬼祟的身影後,防心頗重的開陽,隨即一把扯過他就要往廊上走。

  「與咱們無關。」來者非宮中之人又身無朝服,還形跡可疑的自園處後門擅自進宮……她可想不出這會有哈好事。

  「但我記得似乎曾在哪見過他。」認人功力一等一的朝霧,偏挑在這節骨眼上兩腳站在原地生根不動。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少又多管閒事。」不想惹麻煩的她揚手又要去拉他快走,可她的掌心卻意外撲了個空,「朝霧?」

  二話不說即偷偷摸摸跟了上去的朝霧,躲在門旁瞧著不遠處那名令他覺得眼熟之人,與另一個似與那人約好在此私會之人,在一碰面之後,隨即往偏僻的角落移動。

  「我想起來了,他是豫王府的總管。」認出人來後恍然大悟的朝霧,頓愣了一會兒後,轉身小聲地問向她,「喂,你說他來這幹哈?」就算是要代傳豫王之言,也用不著做賊似的溜進宮裡來吧?而那個與他接頭之人,看上去似乎是……

  「別說了,快走吧。」被他拉下水,不得不跟著來偷窺的開陽,直挨在他的身旁想快點把他拖離這是非之地。

  摻雜在晨光下的啾啾鳥鳴聲中,縱使已刻意壓低了音量的兩道男聲,順著園子裡早起的秋風,款款飄進正想離開的他倆耳中,且一字不漏,這讓他倆當下僵住了身子,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愕然地看向彼此。

  聽見了?朝霧以口形問向同樣不敢出聲的她。

  「不想死的話就當作什麼都沒聽過。」滿面懊惱的開陽,使勁地拖著他的臂膀,揚首張望了一會兒,見四下無人,馬上逃難似地帶著他穿過禦園。

  「開陽,他們朝這過來了……」不斷向後張望的朝霧卻在這時十萬火急地搖著她的手,催著她再跑快一些。

  隨著身後的腳步聲愈來愈接近,已來到廊上的開陽,在左右都見不著可藏身之處時,她腦海裡忽地憶起,身旁方成親不久的好友,家中還有個如花似玉的嬌妻,正倚著窗殷殷盼他歸來。她當下猛然止步,不由分說地一把將朝霧推進廊上的角落裡,並飛快地搬來擱在一旁小桌上插滿鮮花的巨大花瓶要他捧著,而她則是以自個兒的身子擋站在他的面前,以她身上寬大的衣袍遮住他身子的其它部分。

  舉步繞過園子裡提早盛開的金銀木犀花叢,正朝另一處隱蔽宮門走去的兩人,並未察覺到站在角落裡的開陽,眼看他們兩人就要舉步跨過宮檻了,可就在這時,一名奉命來到園中摘採花兒的宮女,清亮的嗓音卻打破了一園的寧靜。

  「開陽大人,您站在這做什麼?」

  懸在開陽眉角的冷汗,在下一刻滴落墜地之前,反射著陽光因而顯得晶瑩閃閃的汗珠,正巧,清晰地映照著那名豫王府總管朝這邊看來的眸光。

  疾速飛掠過天際的身影,在落地之前,已被四道刺眼的銀光追上,落地時,前一任西域域主已遭四枚流星鏢鎖定四肢,定射在原地不得動彈半分。而身著一襲華服,出手狠快利落的挑戰參賽者黃泉笑,只是滿心不屑地振振衣袖,在四下響起了如雷的掌聲時,倨傲地仰高年輕又自信的臉龐望向晴蒼,無視于滿場直朝他湧來的欣羡與佩服。

  為此,身為主持人之一,高坐在西域域主擂臺上的當今武林盟主斬擎天,一雙好看的劍眉,不禁往上挑了挑。

  纏鬥了三個日夜後,每四年一屆的西域域主總算正式出爐,由攜著名門血統、方踏入江湖未滿三年的黃泉笑榮任。因自身職務關係,每年都得出席觀賽的斬擎天,在以統轄四域域主的武林盟主身分見證了新一任的西域域主誕生後,本是打算完成任務就打道回府的他,卻在與會的人潮盡皆散去時,冷不防地被身後的一句話給留下了腳步。

  「四年後,坐在那兒觀賽之人,將不會再是你。」

  「域主想挑戰今年的武林大會?」緩緩轉過身後,頗感訝異的斬擎天,暗自隱忍下滿心的激昂,氣定神閑地笑問。

  「高懸在你頭上十六年的武林盟主名號,今年我定會親手將它摘下。」看著他面上刺眼的笑意,黃泉笑揚高了下頷,信誓日百一地道。

  這實在是……實在是……

  太令人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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