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痕 > 天字二號房 >


  坐在原地動也不動的藺言,在他們三人一進屋後,微微挑高了一雙柳眉。

  喲,瞧瞧,今兒個是什麼好日子呀?雨點恰巧落在香頭上的大吉日?方才還躺在地上那張懸賞單裡的欽命要犯,眼下竟就這麼巧的自動自發送上門來了。

  淋成落湯雞的三人,放下手中的行李各自拍著身上的水珠,在外頭閃電再次打亮天際時,自屋內一角反射出的金光,令他們三人不約而同轉首看向藺言,直瞧著她左手腕上纏了一圈又一圈宛如手環的金色細線。

  完全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她的藺言,在他們三人不懷好意地打量起她時,只是將注意力放在外頭。她微眯著眼,計算出雨簾裡那兩具待會很可能會同她搶生意的身影,大約再過多久就會進屋湊熱鬧。

  沒過多久,在藺言尚未動手之前,草屋果然又走進了兩個人,先進門的那個,身材高壯得像只熊似的,而晚進屋的另一個,看上去則像名斯文書生。

  對於這兩個模樣十分兩極的人,藺言快速地瞥了他倆一眼後,再不著痕跡地回過眼,默然在心中想著他們一人腰際間大喇喇佩掛著的捕刀,和另一人在行走時刻意以袖掩住腰上所系的捕印。當下,她很識相地放棄了先前打算賺賺外快的念頭。

  在門邊將傘合起收妥後,天水一色轉身走進屋內時吹了聲響亮的口哨,同時一手搭上左剛的肩頭。

  「沒想到你家算命的這回還真算准了。」還真靈,下回若有大案,他定要叫那個算命的先替他算算。

  「就這幾個?」脫下身上的蓑衣後,左剛兩眼直在眼前也在草屋裡避雨的三人身上徘徊。

  「是他們沒錯。」對於那些老面孔,天水一色連認都不必認,逕自替他將手中的蓑衣掛至一旁的牆上。

  左剛的黑眸稍往旁一瞥,在瞧見在這屋裡的藺言後,兩道濃眉登時朝眉心靠攏了些。

  「但多了個局外人。」若在這狹小的屋內出手,他可無法保證到時不會殃及無辜。

  「放心,我會好生看顧著她的。」天水一色話一說完,便往藺言所處的方向挪了兩步。

  「那就好。」既是沒了後顧之憂,當下左剛即單膝跪在地上,一手附上腰際間捕刀的刀柄,擺出了隨時準備拔刀的姿勢。

  霎時小屋內的三人,在左剛一有行動之後,紛紛跳起身握刀的握刀、握劍的握劍,全都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動也不動的左剛,只是慢條斯理地抬首看向他們,以低沉雄渾的聲調向他們下達最初的警告。

  「誰都,不許動。」

  光是看他握刀的架式,以及他的姿態,不但絲毫沒有空隙,也沒有任何破綻,冷眼旁觀的藺言心想,就算是她,只要他拔刀,哪怕她的身手再快,恐也難以全身而退地逃出他刀鋒之內的範圍。

  她緩緩調過水目,瞧了瞧另三個似打算與他正面交鋒的男人,很快地,她即在心中計較出待會將會是誰勝誰負……不過,既然此事不關她的事,那她就繼續當局外人,靜觀其變好了。

  「別逼我出手,不然,你們定會後悔。」在對面的其中一人略動了根指頭後,把話說在前頭的左剛,改而向他們下達最後的警告。

  「你是左剛?」瞧清他那柄眼熟的捕刀後,認出他是何人的男人,有些訝愕地問,另外兩人聽了,不禁兩際紛紛沁出冷汗。

  「正是。」從不忌諱讓任何人認出他的左剛,也很大方地承認。

  「我呢?」被人晾在一旁無人搭理的天水一色,一手指著自己的鼻尖,「怎沒人招呼我?」好歹他也是當初逮他們七人歸案的人,怎都沒人理會他的存在?

  包括藺言在內,在場四人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又都把眼珠擱回一身掩不住殺氣的左剛的身上。

  宛如天際在潑水的大雨,在屋內凝重的氣氛僵持了許久許久之後,驟然停雨。少了外頭吵雜的雨聲之後,安靜得連每個人呼吸聲都聽得見的小屋裡,氣氛霎時變得更加詭譎與不安。

  當一顆雨珠不意透過上頭的房頂,筆直掉至兩組人馬的正中央之時,清脆的滴響聲方才響起,對頭的三人即有一人迅雷不及掩耳地欲抽刀而出,然而更快地,一道銀光已閃過他的頸間。

  言出必行,馬上拔刀砍人的左剛,在下一刻以更快的速度收刀回鞘。站在藺言近處的天水一色則是一手掩著臉,搖了搖頭後,走至屋角拎起那顆滾落的人頭。

  「唉,你看你……」天水一色感慨地歎了口氣,「他不都說別動了嗎?真是,給我找麻煩。」沒事給他死在這幹啥?總府衙門是要他綁人回去交差……這下可好,午門前又少一顆人頭了。

  難得一見的身手就近在她的眼前上演,有些意外的藺言,尚未對左剛的刀技在心中做出評價之時,意識到有性命之危的兩人,其中一人在天水一色未回身前,已先行一步將刀架至藺言的頸間,並使勁拖著充當人質的她往屋外逃去。

  「臭天水,就知道你每回說話都不算數!」左剛見了,火大地咒駡了那個老愛扯他後腿的老友一句後,氣急敗壞地立即追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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