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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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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手捧著一整迭奏摺的她,在寢房內響起陣陣咳嗽聲時,這才拉回心思想起了她來這的目的,可不是來這參觀這位千里侯居住處是如何奢華無度。 「民女上官如意參見侯爺。」站在廳內的她,微彎著身子,朝裡頭的寢房輕聲道。 「咳,咳咳咳……」咳得像是在掏心掏肺般的咳嗽聲,是此處唯一對她的回答。 「侯爺?」愈聽愈覺得這聲音不對的如意,有些擔心地朝廳內走了幾步。 「咳咳咳咳……」接下來,一整串的咳嗽聲就再也沒有停止過。 總覺得裡頭的人,似乎已咳到快喘不過氣來,如意忙走進裡頭,兩腳才踏上軟綿的白羊毯,就見一名披散了一頭黑髮的男子,俯身在一張貴妃椅上咳得天昏地暗,仿佛只要有一口氣接不上來,他就將在下一刻斷氣…… 力道適中的拍撫,在步青雲咳得甚是狼狽之時,緩緩自他背後傳來,不但適時地替他順過氣,自一旁桌上小爐裡斟了碗熱茶的一雙素手,在他抹去眼中咳喘出來的淚時,亦出現在他的面前,並服侍他緩緩喝下。 就在他咳勢已停,碗中的茶水也喝光時,猶在他面前的雙手才要撒開時,他迅即出手,一手扣住來者的細腕,而後,他慢條斯理地抬首,冷眼瞧著不該出現在此地的不速之客。 「你是誰?」 「啊,我?」如意楞了楞,然後一手拍著額際,「對了,我都差點忘了。」 「忘了什麼?」他鬆開手,看她忙不迭地擱下茶碗、整理好自個兒的衣衫,再捧起方才被她置在地上的那迭奏摺,屈身向他行禮。 「民女上官如意,參見侯爺。」 「上官?」耳熟的姓氏方入耳,以及那眼熟的奏摺一抵眼簾,步青雲隨即推敲出她的來歷,以及她為何會出現在此。「你是代上官卿來這的?」怎麼,那個右中丞,是這回生死簽的中獎者? 她微微一笑,捧高了手中的奏摺,「是的,家父要我將這些奏摺交給你。」 然而,倚坐在貴妃椅裡的步青雲,並未伸手去接,他只是靜靜地將她打量過一回後,嘴上噙著一抹莫名的笑意,大剌剌地往椅內一靠。 「侯爺?」兩手捧得很酸的如意,忍不住將手裡的東西往前遞一些,但,他老兄仍舊動也未動,似乎根本就不打算接下它。 「你不怕死?」半晌過後,他徐徐地問。 她一臉懵懂,「為何要怕死?」 他將烏黑的髮絲撥至身後,先是伸出一指示意她將東西置在一旁的小桌上,就在她照做後,他又伸出一指朝她勾了勾。 在她一走近時,他隨即一手捉住她的衣襟將她扯得更近。「你,沒聽過本侯的傳聞?」 「沒聽過。」只在今日之前。 「令尊要你來這之前,也未告訴過你?」他再將她拉近些,迫人的眼神,直直地望進她的眼中。 她只是靜望著他不動也不語,一雙水似的眼眸,定定地徘徊在他的面上。 「這麼說來,你是個蒙在鼓裡的替死鬼了……」他冷冷一笑,眼中暗藏著輕屑,「哼,比起前一回的尚書大人,他所派來送命的,也不過是家中傭僕而已,而令尊,他還真捨得你這女兒的性命哪!」朝中那些貪生怕死的官員,這些年來,他見得可多了,只是,上官卿竟狠心派上自己的女兒來?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好亮的……眼睛啊。 整個人所有的心思全都集中在他那雙眼上的如意,目不轉睛地瞧起他的眼,而後,不顧因遭他拉著不放,被迫彎身這等不適的姿勢,她全心全意地打量起這張面色蒼白,幾乎沒什麼血色的臉龐,也不管他的嘴唇,是否在她面前張合著正在對她說些什麼。 說了老半天,眼前人卻半點動靜也無,步青雲這才發現她就只是呆睜著兩眼朝他直看。 「你究竟有沒有在聽?」他惱怒地鬆開手,害得一時沒站穩的如意,差點就跌在他的面前。 慢吞吞地站穩了身子後,如意終於想起他鬆手前問的是什麼。 「有,但沒法記住。」 「什麼?」他一愕,沒想到普天之下竟有人敢將他說的話當耳邊風。 她一手指著自己的額際解釋,「侯爺,我的記性不好,一次只能記一件事。」 他不善地眯細了眼,「那本侯方才所說的呢?」 「全都有聽沒有進。」她微偏著頭想了一會,再據實以答。 他的語氣更是刻薄,「你是天生遲鈍,或是個呆子?」好歹上官卿也官拜右中丞,她沒半點腦袋就算了,上官卿竟不將她擺在府裡藏拙,反還派她來這? 「是一次只能專心一件事。」她很客氣地再解釋一次。 「你的腦袋是生來好看的不成?」完全將她當成是個庸人看待的步青雲,絲毫不改尖酸的語氣。 「嗯……」如意一手撫著下巴,開始努力思考他問的這個問題。 她還當真努力在想? 「上官姑娘。」趕在她又魂遊天外天去之前,他不耐地開口。 豈料她又如先前一般,什麼都聽不見似的一徑陷入思考中,生平第二回遭人如此無視,這讓天生就性急且滿心不耐煩的他,忍不住一把扯回她在她面前大吼。 「上官如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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