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痕 > 神官 | 上頁 下頁 |
四十 |
|
硬是被押著再睡了場回籠覺後,當野風神清氣爽的醒來時,葉慈已端來她的晚膳,並坐在床畔等著服侍她用膳。 「我自己來……」她忙攔住他舉筷要喂她的舉動。 葉慈淡淡地問:「宮主的手還能揠住筷子?」透過診脈,他早得知她的身子由裡到外都已太過疲乏,眼下的她還想逞什麼強? 她聞言動動抄寫書籍面日,已達到極限的右手……呃,好像真的不太行。 一塊香噴軟嫩的魚肉哨至她的眉邊,她在他專注的目光下,不得不乖乖張開嘴接受他的投喂。 十八般武藝俱全的葉慈,親手為她所做的晚膳,一如以往還是那般可口,野風細細咀嚼著飽含著他所有愛心的晚膳,順道兩眼瞄著他的那張俊臉當配菜,她吃著吃著,一雙眼睛就在他的臉龐上生了根,一時間忘了該怎麼拔回來。 因近來事忙之故,她已經有好長一陣子沒這般仔細看過他了,這讓她想起,早在幾個月前,她還只能自夢中遠遠地看一看他模糊的背影而已,曾幾何時,他就近在她的面前,她如今吃著他親手所喂的食物,累了就滾進他的懷中安睡,每每她又不小心把她不耐煩打理的長髮,給弄成七月女鬼造型時,他會巧手為她盤出她永遠也弄不來的精巧發誓。 還有,在她的性命遭受威脅時,他總是會挺身擋在她的面前……「別對我太好。」她沮喪地垂下兩肩,渾然不知自己竟在這段時間內,被他給寵得像只掉進精罐裡的小老鼠。 「為何?」 她微微舌笑,「你不明白,我天生就是個貪得無厭的。」萬一她不想離開精罐,還想把裡頭的精都給吃光怎麼辦?她相信,以她的個性,她是絕對會這麼幹的。 「那又如何?」他十分不以為然,對他來說,再好,也永遠不夠。 「幸虧我不是個孩子,不然照你這寵法,我要不禍國殃民或成個紈褲,豈不枉費你的付出了?」偏他天生就是個縱容無下限的,「宮主想當什麼就當什麼。」或許葉慈說的這些皆是出於本心,但在總是容易想很多的她的耳裡,這簡直就不啻於甜言蜜語,她滿腦袋暈乎乎的瞧著這張過於俊美,還時不時就誘得她心癢癢的面容,忍不住想再給他一個機會提醒他一下。 「真的,別慣著我,不然你會很後悔的……」 「我拭目以待。」葉慈全然沒將她的警告放在心上,取來湯盅,將香氣誘人的補身雞湯,一匙匙地喂進她的嘴裡。 吃著秀色可餐的神官大人……啊,不是,吃完一頓讓野風從腳底甜到天靈蓋的晚膳後,她又再次坐回桌案前想繼續抄寫古籍,可那些書頁上的文字,無論她再怎麼看,卻怎麼也走不進她的眼底。葉慈見她心不在焉,便拉著她離開藏書殿出去外頭走走,適逢宮中一群神捕也要出宮前去鄰近的鎮上採買,他乾脆就帶著自入宮後,即一直沒踏出宮過的她一道前去鎮上逛逛。 臨近年關,即使已是華燈初上時分,小鎮的大街上依然是人潮滿滿,南來北往的商旅與行人,將平時安靜的小鎮點綴的格外熱鬧。 葉慈在人群中緊牽著野風的手,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在人潮中弄丟了她,野風好笑地看著他如臨大敵的模樣,拉著他離開街上擁擠的人群,一頭鑽進行人較少的小巷。I家家戶戶明亮的燭光,透過窗櫺,將幸福的光影投射在小巷兩旁的牆面上,踩著地上松鬆軟軟的積雪,野風豎起耳朵,聆聽著每一戶人家內傳來的歡聲笑語,她揺揺葉慈的手,在他低首看她時向他要求道。 「今年過年,咱們宮中就辦一場盛大的圍爐吧,把所有人都聚在一塊兒,好好慶祝一下。」 「好。」看著她眼中那抹藏不住的羡慕,葉慈微微輕笑。 接連走過幾條小巷,當雪花再次自天際落下時,他們重回到街道上,鑽進一家客棧裡頭避雪,正巧客棧戲廳裡頭的戲班子剛要登臺演出,野風就與從沒看過戲的葉慈買了票,一塊兒坐至人擠人的戲臺下。 為數眾多的燭火與銅鏡,將戲臺照亮得有如白晝,葉慈攬過她的肩頭,仔細著不讓她被旁人碰著或磕著了,而野風則是看了臺上的戲碼一會兒,心神便被身旁的葉慈給拉走。 半倚在他的胸前,她雖聽不懂臺上的小生和花旦們咿咿呀呀的在唱些什麼,但她能明白,他胸膛底下傳來的心跳聲正在對她訴說著什麼。那自她耳邊回蕩到她心底的聲音,是她在漫長的歲月中,所渴望的一種安穩,是她在無止境的流浪中,一直都期待著的停泊。 刻畫在她身體裡,她曾以為將會永遠都存著的孤獨感,一點一點的融化在這片融融的體溫中,她忍不住想抓緊這份久違多年的溫暖,就盼著它能恒久地停駐在這裡,別再教她嘗到那份分明就很害怕孤獨,卻又只能一個人孤零零的活下去的痛苦。 臺上戲子們手臂間翻飛的水袖,與引來台底下掌聲與喝采的美妙身段,很快即不再吸引好奇的葉慈。他將靠在胸前睡著的野風拉至他的身上,正打算離開吵雜的戲廳時,外頭一陣突來的大風將客棧內未關緊的門窗都吹掀開,冷一一的寒風直灌進大廳裡頭,所有走避不及的人們,皆忍不住狠狠地打了個哆嗦。 片刻過後,眾人不是忙著關門窗,就是忙找來厚厚的大氅,唯有讓人護著的野風依舊睡得安詳,葉慈伸出一手輕輕掩住她的耳,不讓四周的吵雜吵一了她。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