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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野風氣得想把他拖去外頭狂扁一頓,「時候未到且實力不足就去闖生死關,不是找死是什麼?你當你天賦異稟?你當你祖宗燒過幾籮筐的高香,所以你定會走八輩子的大運?閉生死關的武者多了去了,還死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先烈,你憑什麼認為你能安然無恙的晉階成功?居然把性命當成了用來豪賭的籌碼,連來路不明的藥也敢亂吞,你當我是死的啊?以為我這個半路出家的宮主是天生沒脾氣的不成?」他低聲喃喃,「不,你的脾氣大得很。」

  「不許頂嘴!」

  「是。」一蓬怒火連燒了一整個早上都還燒之不盡,看樣子她的確是氣得狠了,因此他還是認分點都順著她為上。

  「別以為裝悶葫蘆就能打發我了,給我一個認錯的正確態度!」野風才沒想輕易放過這個搞得大家都雞飛狗跳的元兇。

  喝了一肚子的苦藥,眼下葉慈的腹中暖融融的,而她又氣又怒的種種舉動,則是在她毫無所覺中,將她的面頰染上了一片嫣紅,不知怎地,欣賞著眼前的美景,這讓他的心情很好。

  他望著她那張明媚張揚的臉龐,真心地道。

  「我是你的神官,這一生,只忠於你一人,只願與你生死相依。你若有恙,我絕不獨活。」她一點都不覺得這話聽了有感到什麼安慰。

  「你除了保鏢和管家外還兼了跟屁蟲一職?居然要我一輩子都甩不開你,百年後還得雙雙攜手上黃泉?」什麼絕不獨活?敢情他是要把愚忠進行到底就是了?他執迷不悟地頷首:「嗯。」野風錯愣著眼,只覺像是一棍子打在棉花裡,幾日下來積蓄已久的怒火,登時在他這句柔軟又理所當然的「嗯」中,宣告敗北潰散。

  如果可以的話,她很想痛駡這傻子一頓,可她也多多少少知道他的性子就是固執如牛,說不改就是不會改,任他人說破了嘴皮子都沒用。

  誰又能想到,似他這般俊朗偉岸的男子,為了她,竟是連尊嚴與性命都不要了?

  她洩氣地倚著坑壁滑坐在乾草堆上,仍有些不甘心地跟他絮絮叨叨。

  「往後你要敢冒冒然又跑去晉階,或是跟人打打殺殺掉了根頭髮,又或弄出什麼亂七八糟的傷,看我不等著收拾你。」

  「嗯。」葉慈一副乖覺樣,眼神純良得一如初生的小鹿。

  「聽好了,你的宮主不許你死,也不許你隨意糟蹋自己,這點給我牢牢記在心底知道不?」

  「是。」他必恭必敬絕對聽話,就像個被無良的後娘欺淩,也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小無辜。

  野風瞠著他的可憐樣,愈念愈蒼白無力,「再敢玩一次先斬後奏……」

  「絕對不敢。」他一口氣應完,眼巴巴地瞅著她,「我累了,想躺一會兒,你也過來一塊兒歇歇吧?」結果那日下午,野風也搞不清究竟是她把他給念睡了,還是她被他給哄睡了,總之好長一陣子都忙得團團亂轉,一直找不到時間安歇的她,就窩在葉慈的身畔睡了個難得的好覺。待到北風咆哮奔過山頂,夜色早被埋藏在簾似的雪勢中,大半夜的,野風找來了朔方與松崗,並交給他們各一紙單子,要他們儘快去鎮上把上頭寫的東西弄來。

  「宮主,這是?」松崗納悶地看著單子,不懂那些用來制毒的各式材料她要來做什麼。

  她陰惻惻地笑著,「既然司徒霜跟我來陰的,我也沒必要堅持某些無謂的正大光明是不?」倘若不是司徒霜不肯給她一條活路的話,葉慈怎會被逼得狗急跳牆,不得不去晉高階生死關?若不是司徒霜千方百計不讓她回雲取宮,那些由她親手所葬的年輕神捕,此刻又怎會躺在那冰冷的雪地裡?

  她從來都不曾是個好人。

  而這一點,她相信,司徒霜會在日後好好的明白。

  鬼鬼祟祟下了山的兩人,花了些功夫才找來她所要的東西,野風留下對調配藥劑頗有天分的松崗,由他陪著一塊兒連夜製藥,而朔方則帶著一大票人散佈在礦山的四處,依她的命令在合適的定點埋藏大量火藥。

  在他們忙著的時候,葉慈也沒閑著,他在坑道內打坐消化與適應著體內突生的龐大內力,以期能夠早日將內力化為己有。

  趕制了一大批毒藥的野風回來時,葉慈已睜開了雙眼,她掀開他的衣裳檢視他腹上的傷口並替他換過藥,而後她便再提不起半分氣力,就這麼懶洋洋地將腦袋擱在他的腿上,大有就如此枕著他睡之勢。

  葉慈將身上禦寒被子分給她大半,動作無比輕柔的指尖,時不時地撫過她的頭頂,或是伸至她的下頷處撓撓她,就見滿身疲憊的她,果然沒過一會兒就睡得很熟了。

  看她就連睡著時,唇邊都揚著滿足的微笑,葉慈的心,都因此而快化成一攤水。

  以往他一直都不能明白,魂役為何會那般為魂主賣命,哪怕是窮其所有,甚至出賣了靈魂也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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