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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打從趙元廣逝去之後,獨自一人生活的野風,就成了個無人拘束的脫韁野馬,無論是衣著打扮、行止言談,皆是隨性而為。早些年前,趙元廣攜著她上山下海四處走,大大開拓了她的眼界之餘,也從此令她遠離了尋常女子該有的生活,但野風並不在意,也從不在乎所請世俗的眼光。

  只是……不到兩天的時間,她就變得很願意去在乎了。

  原因無他,誰讓她耐性不如人?

  那個無時不刻都出現在她身邊的葉慈,自那時起,他就跟個背後亡靈似的,幽幽怨怨的眼神不分日夜的往她身上掃,不管她抬頭、轉身還是吃頓飯,那雙鳳目總是能準確地對上她的,害得她成天總打哆嗦,臨夜睡了也睡不安穩。

  令她更加感到無奈的是,葉慈還是個新出爐的相級中階武者,精神體力樣樣比她這個小士級初階強,再加上生性本就堅忍的他,都可以在神宮中一忍十多年了,因此論起耐性與毅力,他倆更是遠遠沒有可比性。

  野風苦著一張臉,抵擋不過緊迫叮人策略的她,欲哭無淚地自他手中奪來那套在他手中捧了快兩天的新衣裳。

  「我換,我換還不行嗎?」嗚嗚,好可怕的管家,簡直比她以前嚴格的奶娘還要恐怖,她要求換人。

  一直都板著張幽魂臉的葉慈聞言,愉悅地勾揚起嘴角,朝她漾出一抹再滿足不過的笑容,登時把她給看呆了。

  這是……打哪來的美人?

  英挺有型卻不張揚的劍眉一雙,略薄卻形狀完美的雙唇,再襯上了貌似與外族混血的深邃眼眸,她自認走遍多國也曾見識過各種美貌與風情,卻怎麼也沒見過這等宛如冬雪初融的美麗。

  狠狠被驚豔了一把的野風,在這日終於深刻體悟到,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葉慈勾起別人的魂來,竟是如此輕而易舉。一個面上老是冬霜覆面之人,驟然給她來了個春回大地,害得沒點心理準備的她,險些還以為她認錯人了。

  趁著她猶站在原地捧著衣裳細細回味,得逞的葉慈老早就拉著松崗一塊兒去鎮上幫她採買其他新行頭了,待她咽咽嘴醒過神,她忙急匆匆一把拖過路過她門口的朔方。

  「宮主?」朔方不解地被她拖去房裡,還被她兩手給壓坐在椅上。

  她一副發現新秘密的模樣,壓低了音量小小聲地與他分享。

  「有沒有人說過你家神官是個美男?」不笑不知道,一笑嚇一跳,她差點就得去找人來替她收收魂了。

  「豈只是美男?」朔方兩眉一挑,以一副看同道的眼光看著她,「還有高嶺之花、冰山上遙不可及的雪蓮,等等應有盡有。」他家大人的美貌可是有口皆碑的,只要是識貨之人,每個都曾豎指誇讚過。

  「你知道?」她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平淡,「那你們怎沒被他給迷得死去又活來?」

  「誰敢啊?又不是嫌命長了。」朔方敬謝不敏地朝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還不忘搓搓兩臂,「往常大人就只會在一種情況下,才會笑得那麼一涼心動魄。」

  「何種情況?」

  「他又想殺人時。」誰人不知愈毒的花兒開得愈美麗?每每葉慈那麼一笑,宮裡所有的神捕就都曉得,大人他又想提劍去戳那些護著司徒霜的魂役幾劍了。

  「……」野風有些擔心地摸摸自己保存尚且完好的脖子。

  朔方沒大沒小地拍著她的肩膀,要她安下心。

  「宮主,您大可放寬心,您是不同的,大人愛護您保護您關照您呵護您都來不及了,他怎可能會去傷害他的心頭寶兼眼中的珍珠?」打小起就與葉慈一塊兒長大,他很清楚,不愛笑的葉慈之所以會在她面前展現笑顏,怕是笑得真心實意,而不是帶著殺意。

  心頭寶兼眼中的珍珠?

  野風不由得再摸摸自個兒的臉頰,受寵若驚之際,心下亦滿是狐疑。

  「我有這麼合他眼緣?」明明她就生得平凡又普通,葉慈的眼光會不會是有什麼問題?

  「這不是眼緣的關係,而是他都已盼你盼了一一」朔方知無不言地說了一半,驀地神色大變地急掩住嘴,沒把話給統統都說溜嘴了。

  「怎麼不接著說下去?」

  下文咧?

  「再說下去就會被剝皮了……」朔方一把抹去額上的冷汗,隨口找了個藉口就忙著開溜去了。

  直到葉慈自鎮上回來,野風也沒能再自朔方那邊探到半點口風,不過根據他所透露的那些,也足夠她在心中兜轉幾回了。

  這晚在用過由葉慈親手張羅的晚膳後,野風兩手環著胸立在窗邊,邊吹外頭隨著天候寒意愈來愈重的夜風,邊看葉慈又是幫她鋪被,又是坐在桌邊細緻周到的替她疊起今日所添的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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