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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一如當年奶娘將她擁入懷中,為她擋去牢中所有風雨的堅毅神情,也一如趙爺爺嚴厲中又百般呵疼著她的決心。

  回想起他那如影隨形跟隨在她身上的眸光,那是甚想靠近她,卻又擔心嚇著了她,故而只能壓抑下的惆悵,不知怎地,這讓她心頭一熱。

  她合上雙眼並別開臉龐,啞聲道:「你慢慢來吧,我先睡了。」不再去管葉慈似有若無的呼吸聲是否依然徘徊在她的身畔,也不睜眼去看寡言少語的他,總是藏不住心事的一雙眼晴。

  野風原以為,在閉上眼隔絕了那份擱淺在她身上的目光後,她可以安然再投向睡海睡上一覺的,可在他的指尖悄悄鑽進被子裡握住了她的,並輕柔地摩挲著她的掌心時,她才發現,這很可能,將會是一個難眠之夜。

  次日清早,葉慈集合了所有神捕,齊聚在野風家小小的廳堂裡,為自家尋之不易的宮主講解有關於神宮的事,上從藥神如何創立神宮,下至今日神宮所面臨的種種窘境。

  幾乎一夜未睡的野風,聽得目瞠口呆。

  半晌,她先是木然地看著說完後臉不紅氣不喘的葉慈,再僵硬地轉過頭看向那一票或坐或蹲在地上的神捕,正都用一雙雙乾淨通透的眼眸看著她,眼中盡是藏不住的喜意與期待,直教她看得腦際有好一陣昏眩。

  他們……真是已經成年,且身懷高強武藝與醫術的神宮之人?

  騙鬼去吧!

  他們其實是養在深閨無人識,從不曾被外界染黑,也不曾沾染過風霜的大家閨秀吧?要不然他們就是心思簡單、性情純潔的白紙一張張,就算她用力彈一彈指甲也都不掉半點灰的那種?

  聽聽方才葉慈都給她說了些什麼?

  她即將要回去繼承大業的雲取宮,打從建宮以來,歷任宮主為了讓旗下宮眾專心學習醫藥,皆不約而同采職了與世隔離政策,神宮之人不出宮不離山,對外與對各國皆毫無交流,也不興與江湖上的各門各派往來,他們就是一門子心思的躲在山中專心習醫做學問。

  倘若只是這樣倒還也罷了,最讓她深感氣血逆行的是,他們代代學了那麼多那麼久的醫藥與學問,他們就這樣只擱在腦袋裡,既不出去懸壺濟世,也不賣藥經商,他們追求的是在醫藥方面更高更精深博大的智慧,所以……宮門一關,繼續再做學問數百年!

  至於全宮上下的吃穿住用?無妨,神宮本就有大量金銀珠寶,且山裡頭有田有地有溪有園,他們自耕自種自牧自養也自吃,從不勞煩外人。

  一想起方才葉慈在說到這兒時,那票神捕還一臉自豪的模樣,這讓悲憤不已的野風甚想噴噴他們一臉淋漓的鮮血。

  什麼叫不勞煩外人?他們玩了幾百年的閉門造車不夠,還要帶上故步自封以及坐井觀天,偏偏他們還渾然不覺這有什麼不對,他們到底是哪座古墓剛新鮮出土的古董?

  被一大票男人給結結實實嘔得一口血是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野風奄奄一息地半趴在桌面上,心頭滿滿的都是懊悔與掙扎。

  居然扔給她這麼一個爛攤子……

  那個該死的前任宮主司徒勤要不要死得這麼早、死得那麼痛快?好歹也再給她多活個三十年啊,她一點都不想這麼早就接手這種吃力不討好,還外帶嗜死人不償命的燙手山芋。

  這種雞肋似的神宮到底有啥子值得搶的?送她她都不想要,司徒霜的腦子是被牛車輾過不成?

  「宮主,你怎麼了?」近坐在她身旁的葉慈擔心地看著她,總覺得她的臉色一下子蒼白了許多。

  「一時氣血不順……」遭到打擊太過,她的神魂一時之間還飄飄蕩蕩,有些觸不著實地。

  葉慈聽了就起身,「我去倒杯水。」

  「宮主,不如我給您診診脈再配副藥?」坐在另一頭的朔方也心急的跳起來。她無力的揮揮手,「免,等會兒我捶捶心肝腸肺,讓它通一通就行。」眼下最需要就醫之人不是她,而是他們這一大家子才是,他們的腦袋都需要通通風透透氣。

  實話說,要是那個司徒霜真那麼執著,一心想要在神宮搞什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話,她是很樂意大方拱手相讓的,保證到時絕不討價還價也不打打殺殺,因這種神宮……留著她嫌再鬧心不過,可不收下,她又備感頭疼。

  殊不知,人生中不可承受之苦,其中就包括了莫名其妙被一票下屬給綁上一艘破破爛爛的賊船,這艘船除了又舊又漏水還隨時可能會沉外,船上的船員們,不是被養在深闍中的奇葩,就是長年關在宮中打打殺殺都被打傻了腦袋瓜。

  雲取宮的宮主究竟有何好當的?人間三百六十行,就屬要養這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屬下的宮主這一行命最苦。

  伸手接過葉慈遞來的茶水,野風豪邁的將一整碗茶都灌下腹後,她深吸口氣提振起精神,然後將一個他們似乎已遺忘許久的問題拋給他們。

  「藥神之所以創立神宮是為何?」

  「為救世人。」他們想也不想就齊聲答道。

  她將秀眉一挑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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