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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說到吃這一點……」他懷念地舔舔唇角,「待開春後,咱們再回皇爺府打打牙祭?」也不知是極山道觀的地理環境有問題,還是近墨者黑的緣故,近來素菜吃多了,他也變得和她一樣時時都想著吃肉。

  她不以為然地挑高一雙黛眉。

  不是打牙祭,而是去打劫皇爺府的廚房吧?都已經被斐思年給踢出來一次了,他還敢再帶著她回去挑戰那只笑面虎?

  窗外的大雪不知是何時停了,斐然起身去推開窗扇讓室內通通風,外頭攜著寒意的風兒吹進了房裡時,也攜來了斐然的低語。

  「善善。」

  「嗯?」

  他沉吟了一會兒,「找個時間……跟清罡真人說說我倆的事吧?」

  「好啊。」她平平板板地應著,沒有絲毫激動的情緒。

  「好……」他旋即轉過身,滿臉錯愕地問,「等等,你說什麼?」

  她再重複一遍,「好啊。」

  「你就這麼輕易的答應我?」他還以為她要考慮一段時間,或是會給他出些什麼難題,沒想到她居然這麼爽快?

  尚善神情自若地問:「我得再矜持一下?」

  「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他可不僅僅是在向她剖白他的心跡,他還想正大光明地將他倆的關係更進一步,他這是在向她提親,她懂嗎?

  「知道。」她不傻不呆,更不是沒感覺的木頭人,天底下哪有魂主魂役的關係是像他們這般的?

  他忐忐不已地按著狂跳的心口,「那……」

  「我賴定你了。」尚善兩手拉下他的面頰,在他的唇上咬了一記,「你欠我的,你這輩子永遠都還不完,在你壽終之前,你休想再丟下我一回。」

  斐然一手撫著被咬痛的唇,傻愣愣地沉醉在人生中一直求而不得,如今卻已握在手心中的感情。

  只是在男人堆中住慣了的尚善,遠遠比他更加不懂什麼浪漫旖旎的情調,都不留時間再讓他繼續感動一會兒,她就又將他給拉回殘酷的現實裡。

  「對了,既然你要告訴我師父,我建議你還是事先準備一下比較好。」嗯,依她看,她還是先去向師公要一些專門用來治療的黃符好了。

  「準備什麼?」怎麼他的背後忽然有股涼意?

  「傷殘的可能性。」雖說清罡是不能傷他性命,但斷手斷腳還是可以的。

  「……」

  斐然偷偷摸摸地蹲在大殿玉階下方的暗處,屏氣凝神地等待了許久,在等到了躡著步伐朝他跑來的尚善後,他小心地將她拖進陰影裡,伸首看了看四下,壓低了音量附在她的耳邊問。

  「如何?」

  尚善抹去額上因奔跑而沁出的汗水。

  「師公已經把我師父帶去十二師祖那邊打牌了。」拿出兩包知書偷渡上山的牛肉幹賄賂清遠真人這個內應後,她家那個最是尊師重道,從不敢違抗師命的師父大人總算被引開了。

  斐然握緊她的手朝她重重一點頭,「咱們走。」

  「等等,守在山門那邊的三十九師祖怎麼辦?」下山的路可不只她師父這一關呢。

  「昨兒個我就飛鴿傳書叫達禮給他扛兩罎子酒過去了,他說到時他會睜隻眼閉隻眼的。」是人就會有弱點,哪怕是已經得道成仙的人也一樣,對付這些老道士,他只要針對他們的喜好下手就行了。

  「那好,咱們走吧。」尚善斂去眼底興奮的眸光,牽著他的手快步跑向通往山門之處的小路,在未融的雪地上,留下了兩串一大一小的腳印。

  都怪觀裡的那些老道士,他們仗著自個兒有著一身法力,自年前起就一直不肯從牌桌上下來。

  最讓斐然他們頭痛的是,老道士他們不但打起牌來毫無節制,吃起零嘴也從不控制,在他們吃光了年前斐然為他們所炒制的零嘴後,不習慣嘴巴空空的他們,便打起了存糧的主意,開始要尚善天天變花樣做給他們吃。

  拜他們所賜,道觀中的存糧幾乎被他們給吃個精光,害得沒有東西可吃的尚善和斐然已經接連吃了七天的蘿蔔,若是再這麼吃下去,只怕他們的身上也快要長出蘿蔔來了。

  長時間身處在挨餓困境中,斐然他們不得不為了肚皮起身反抗,所以這才會計畫了一連串下山逃跑事宜,而今日,就是他們起義赴諸行動的時候。

  將馬車停在山門外的達禮,此刻正站在馬車旁,目光灼灼地直盯著山門後那條長長的石階。不過多久,兩抹人影飛快地沖下山來,一把人接到,他隨即爬上馬車座揚起手上的長鞭。

  「駕!」

  偷溜下山的行動,在裡應外合下,進行得順利無比,一抵達鎮上客棧,斐然便拉著尚善走至由知書事先預訂好的位置,當各式熱騰騰的葷菜全數端上桌後,他們便開始……不顧形象埋頭猛吃。

  或許真是被餓得狠了,他倆用起膳來,表情也格外地兇狠,知書在吃相野蠻的他們已將大半的飯菜掃進腹裡時,忍不住出聲打斷他們的進食。

  「三爺還有小姐……」

  「唔?」嘴中塞滿東西的兩人沒有停止手邊的動作,只是動作一致地抬起頭。

  知書抬手指向那些全都躲在客棧一角,面上寫滿懼色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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