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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毫無預兆地,斐淨就像個孩子般放聲大哭,哭聲驚天動地。

  豆大的淚珠,隨著湛朗的話解開了她這段期間的漫長壓抑,即如破閘的洪水一顆顆不斷地落下,一徑哭出她這段日子來的擔心與害怕,哪怕當年她在遇到那事後,她也都沒有哭得這麼慘烈這麼大聲過,當下結實嚇壞了所有人。

  「小姐、小姐……」聽著撕心裂肺的哭聲,花雕急得手足無措。

  「夫人您別哭啊……」一票沒有安慰人經驗的漢子也急得團團亂轉。

  然而斐淨卻什麼都不顧不管,照樣聲嘶力竭哭個不停。

  湛朗不斷拍撫著她的背,柔聲在她耳邊安撫,「不怕不怕,我來了,以後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了。」

  過了許久,當哭聲漸漸止歇,哭得一抽一抽的斐淨也終於哭累了,兩眼一閉就在湛朗熟悉的懷抱中睡了過去,眾人這才總算是松了口氣。

  望著被宗主抱在懷中睡得像個孩子的夫人,眾人不禁紛紛露出本就該如此的笑容。

  這才對嘛。

  比起清醒著當強盜的夫人,愛睡覺的夫人才是正常的。

  抱著斐淨登上馬車後,湛朗對他們吩咐。

  「走吧,咱們都回家。」

  返回狼宗的路程,快的話,騎著戰馬加上向他國借道,趕上半個月的路程也就能到達邊境了,但若要慢的話……

  木木束望著窗外下個不停的大雪,總覺得要再這般拖下去,他八成得等到明年春季才可能回得了家。

  當他們一行人離開了南貞國後取道至原國,而不再向北蒙國借道後,整支隊伍的速度便徹底慢了下來。因原國正遭遇百年難見的大雪,以往通往狼宗的山道因大量積雪而塌陷了數處,在斷皇爺府派去的人手把山道清理好前,納蘭清音是絕不會讓他們冒險通過山道的。

  哪怕來自北方的他們,根本就不把這點積雪給看在眼裡……

  於是整支隊伍便在原國臨近狼宗邊境的深山中,臨時搭蓋了房屋暫時歇腳一陣,打算待到了雪停後再繼續上路。

  除了他們之外,一道被困在這兒的,還有終於歷劫歸來與他們會合的師爺公孫狩,與那個將他綁去的月穹。

  都因斐然那個土匪,將魂紙拿走就不還給她了,害得月穹因此少了張今年要上墳用的紙錢,悶悶不樂的她便一路跟著公孫狩,打算在全面虧本之前,好歹也再撈上一張他的裸畫來安慰一下她目前很脆弱的心靈。

  隨著月穹的加入,一個個單純的北方大漢們,遠比她還更脆弱更純潔的心靈,便因此都一一遭了殃。

  將西苑國害得舉國上下雞飛狗跳的萬惡小黃書,月穹不要錢似地一個挨著一個發,美其名是山深雪大,既然大家都閑著沒事做,那就閱讀一下休閒讀物打發打發時間。

  也因此,除了阿提拉這個文盲外,整支狼宗小隊都一個個中了招,邊翻小黃書邊擦鼻血,熱血沸騰地迎接今年這個一點也不寒冷,反而還春色無邊的異國冬季。

  阿提拉一手指著小黃書裡的插圖問。

  「夫人,這個姿勢也能行?」會不會出人命?

  「去問你家宗主。」成日閑在屋裡的斐淨,已被他問得都不需要思考。

  「喔。」傻大侗搖頭晃腦地走去鄰屋,再次去向自家宗主請教。

  而木木東則是一天到晚都在問。

  「夫人,咱們還要在這待多久?」這點小雪對他們來說根本就不痛不癢。

  「去問你家宗主。」她打了個呵欠,總覺得近來更是嗜睡了,她一天內醒著的時間五根手指都數得出來。

  「好吧。」

  「夫人……」連最是讓她崇拜的師爺也來找她麻煩了。

  斐淨下意識說著,「去問你家宗主。」

  「不行,這事一定得問您!」公孫狩很堅持地拖來花雕搖醒她,站在她的床邊盯著這位就像陷入了冬眠的夫人。

  她愛困地揉著眼,「說吧。」

  公孫狩自懷中掏出一封信,然後在她的面前取出信封裡所裝的東西。

  「魂紙?」斐淨這下總算是清醒了。

  「方才整理馬車時,我在其中一箱沒托運的南貞女皇寶貝中,發現了這玩意兒。」公孫狩有條不紊地向她稟報,「您說,這該怎麼處置才妥當?」

  「撕了。」納蘭先生向來就是這麼處理的。

  公孫狩錯愕地問:「撕、撕了?」她是不知這束西的價值嗎?就這麼簡單地毀了這各國君主都求之不得的寶物?

  「嗯。」

  「不賣嗎?」他在來這前,原本還在想該開什麼價格將它給賣出去。

  「不賣。」斐淨嚴肅地搖首,「它造福世人或是為害人間,都僅只在魂主的一念之間,咱們擔不起這個責任。」

  「既是如此,那我就——」公孫狩點點頭,正打算照她的話做時,一直都躲在外頭偷聽的月穹,已如一陣風似的急忙趕到。

  「別撕別撕,讓我當紙錢燒吧!」她從西苑皇帝那邊得來的魂紙被斐然吞了,她今年就全靠這一張上墳了。

  斐淨不語地看了心急如焚的月穹一眼,接著想起了月穹曾對公孫狩做過什麼事後,她壞壞地向公孫狩指示。

  「師爺,你的機會來了,這張魂紙就全權交由你處置。」

  「多謝夫人!」老早就等著報仇的公孫狩大聲應道,然後回過頭來不懷好意地盯著月穹。

  一陣由怨恨累積而成的寒意,令渾身毛骨悚然的月穹縮了縮肩頭。

  「呃……你想怎樣?」要不要這麼仇大苦深啊?她又沒對他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他幹嘛那麼記恨?

  「想要魂紙啊?也行,你打算用什麼來換?」公孫狩沒想到風水輪流轉的感覺竟是這等無與倫比的痛快。

  「那個……」

  他擺擺手,「本師爺為人不似你那般下流無恥,所以我自然不會也找幾個男人來畫你的裸畫。」

  「說吧,你要什麼?」她問得很單刀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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