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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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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知那些全是他家的?」莫追煩不勝煩地揪了揪頂上亂翹的頭毛,「誰讓他那一大家子全都愛改名換姓兼易容!那時我趕路缺盤纏嘛,衙門牆上一大片懸賞單裡我就隨手挑了幾張,哪知剛好都是他們一家子?」 「……家門真不幸。」 「還用你來提醒?」說到這事他就胸口發悶,愁得想撞牆。天知道這位報仇心切的仁兄,這些年來怨靈似的追在他後頭不放,就跟只永不放棄的跳蚤一祥……可他真的就只是手氣一時太好而已,他老兄怨,他也很冤啊。 「你們說夠了沒有?」謝留菊赤紅著眼,迫不及待地亮出身後一柄半人長的彎刀,準備再接再厲一洗血海深仇。 眼看著那位攔路人已被仇恨給迷失了心眼,容止也不好意思阻礙他的報仇大志業,當下她大大方方地讓出地方,自顧自地走 到路口的另一邊看戲去。 莫追鬱悶地抓著額際的發,壓根就不想與這位老熟人動手,可左思右想他又沒什麼好法子,於是他索性亮出自身等級的武力威壓,盼對方能知難而退。 就在謝留菊一鼓作氣朝他沖來,手中彎刀的刀鋒都已快砍上他的頸間時,狂暴的內力自他體內迸射而出,猶如數千柄利箭, 不僅將從未見過他真正實力的謝留菊給嚇得棄了手上的彎刀慌忙覓路而逃,亦讓旁觀的容止當下在心中速速決定,在今日過後,無論如何她絕不要再與這位武藝驚人的相級初階有所牽扯,免得日後如何送了小命她都還不自知。 被震傷了五臟六腑,今年又再次沒報仇成功的謝留菊,面無血色地在巷口轉過身,卻不巧在逃跑路線上撞上了杵在原地沒動 的容止,他急忙止住不穩的步代,屏住了氣息焦慮地看著疑似同夥的她。 為了他的倉皇失措,容止好心地朝他擺擺手。 「別緊張,我又不是什麼好人。」 「?!」 「啊,錯了,我又不是什麼壞人。」後知後覺的她停頓了一下,然後皺著眉,兩眼遲疑地滑向一旁,「……大概吧。」 她不說還好,說了後更是害得謝留菊冷汗直冒,連連大退三大步,趕緊拐至另一個沒人堵住的巷口快步逃離。 容止瞄了瞄正慢吞吞朝她走過來,面上一點逮人意思也沒有的莫追。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她不贊同地挑著眉,「不怕打蛇不死,後患無窮?」那可是仇家,又不是放生池裡的魚兒。 莫追感慨地摸摸鼻梢,「我都已經殺他一家子了……」雖說他本來就不是故意的,不過,凡事情留一線,他總不好做得太絕,省得這個以報仇為人生目標的傢伙沒勇氣再活下去。 行,他嫌命太長就由著他去,她可沒工夫留在這兒看他大方賣善心。 容止沒興趣地轉過身,隨意挑了個方向就走,只是不過一會兒,她便停下腳步,側著臉看向身後似要一路跟她到底的年輕少年郎。 「跟著我做什麼?不怕我又壞你生意?」他不是很不樂見她嗎? 莫追這回也不怕她跑了,他拖著腳步,一步一思索地來到她的面前,板著一張臉左左右右打量了她許久,又再上上下下地將 她給瞧了個遍,然後,猛地一骨碌湊至她的面前,以鼻尖頂著她的鼻尖,冷不防地開口。 「有沒有興趣與我合夥?」 盯著近在眼前的眉眼,容止愣了愣,回過神來後她立刻往後大退了一步,謹慎地盯審著他那雙泛滿別有所圖意味的眼眸。 「你今年要上墳的紙錢還沒找著?」想來想去,除了那回事外也沒有別的可能了。 提到這個莫追就沒好氣,「還不都怪你壞了我的好事?」 她冷冷輕哼,「咱們可是各憑本事,少把髒水往我的頭上潑。」搶不到手是他自身的無能,手段不到家怪得了誰? 「你若不幫我就換我來壞你的事。」使壞誰不會? 她嚷諷地問:「喲,狗急跳牆?」 「嗚汪!」 「汪汪,汪汪汪!」 「……不覺得太不要臉了嗎?」她陰著臉,嘴角微微抽搐。 莫追大大咧咧的,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臉不要,送給你,我只要有破紙交差就成了。」 「……」哪兒有磚頭?她要往他的臉上拍! 他勢在必得地握緊了拳心,「嘿嘿,上墳燒紙是需要技術和手段的。」每年他所找的魂紙數量可是全師門之冠,他早早就已下定決心,誓要把這個良好紀錄保持下去,既然今年都已被她連砸兩次鍋了,眼下的時間又所剩不多,為了保證今年能有紙錢燒,他巴也要巴著她。 容止才懶得管他們那個詭異的師門平常是如何關起門來內鬥的,眼下她只期望他別像只蒼蠅般黏著她,最好是有多遠就給她滾多遠別來礙事。 她兩手環著胸,「我若不答應,你又能奈我如何?」開什麼玩笑,她有什麼義務去幫他?再怎麼說,他們兩家從某方面來說也是種死對頭。 「不如何,讓你當不了燕家七公子而已。」莫追漾出陽光般的燦爛笑臉,從容不迫地吐出心底剛剛撥好的盤算。 容止聽了不禁眯細了眼,開始考慮,要不要採取手段,將這株會打擾她辦事的噩苗給強行扼殺在搖籃裡。 「甭動那些有的沒的念頭。」莫追揚起一指,有恃無恐地朝她搖了搖,「就憑你這士級中階,想動用武力扳倒我這相級初階,你可以先去慢慢練個二十年再來碰碰運氣。 武者四級中,這階級與階級之間的差距,可說是一座自古以來就橫亙于武者之間,令之難以攀越的天塹。 武者們晉階雖易,可每晉一級的難度,則不是每晉一階可相比擬的。在這條漫長艱險的武道上,任由再如何有天資有毅力的武者,就算拿出二三十年的時光死命苦練,若無契機與造化,往往也不見得武力造詣能再往前邁進一步。 容止不以為懼,「想讓一個人死,方法有很多種。」誰說打不過就不能用別種手段? 他的眼神驀地一冷,「那也得看我給不給你這機會。」 突如其來自莫追身上釋出的強大武力威壓,在下一刻令毫無防備的容止心血狂湧、五臟六腑如烈火灼燒般地劇烈疼痛,她強抑住痛感運起內力試圖抵擋些許,可她卻發覺,站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她豈只是不堪一擊而已? 「你……」 「小螞蟻。」莫追走至她的面前以指抬起她的下頷,以一種睥睨的姿態低首看著她,「真惹惱大爺我,你家納蘭先生明年就得替你上墳了 」 慵懶醇厚音調,悠悠滑過她的耳際,聽來好似輕拂過柳梢頭的和暖三月春風,可容止卻驀然覺得自己有如身處隆冬寒窖般遍體生冷,呼吸被死死扼在胸臆間無法出入,四肢僵固得宛如石化,她甚至無力移動指尖半分。 徘徊在生死之線上,她相信,只用兩根手指,他真能像捏死只螞蟻般在下一刻毫不費力地捏死她。 好不容易,終於等到莫追撤去了加諸在她身上的武力威壓,容止定了定神,強忍著泛滿整個鼻腔與口腔的血腥鐵銹昧,她抖顫著手拭去了自嘴邊滑下的血絲,心有不甘地望著面上帶著一縷淺笑的他。 「……我在北蒙國的工作已畢,我幫不了你什麼。」 「喔?在被我識破你的身分後,你還沒甩了七公子的身分也沒離開大都,這就證明你在大都內的事情還沒辦完。」莫追笑眯眯地湊至她的耳邊,以鬼喃似的語調,好整以暇地拆穿她,「實際上,北蒙國這兒還有其他的魂紙,是也不是?」他壓根就不信像她這等實力一等一的內間會留在敵窟白白浪費時間,或是蠢得留在這兒給北蒙皇室有機會逮住,這可不是那位納蘭先生會教授的教條。 他這是打定主意占她便宜到底了? 容止神情陰鬱地瞪著他,分明他就不是想沾她的光得到魂紙,而是想藉此自她手中搶手才是,先前他還有臉面說什麼合夥? 莫追一改先前欺壓的態勢,狀似親切地將她自地上扶起,還體貼不已地替她拍了拍身上的塵灰。 「靖遠侯府七公子這麼好用的身分,你怎可能說棄就棄?」他做人的信念向來就是……在哪兒失了場子,大爺他就從哪兒找回來!想扔下他跑了?門都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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