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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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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你挺有自知之明的。」小兔崽子,皮癢了是吧?都說不能插手了。 「孫兒這就告退!」項南霎時刷白了一張臉,兩手掩著頭急急地逃出小亭外。 「你這表舅公挺威風的。」以往他是不是曾教訓過那位遠親,害遠親留下了什麼創傷? 「不躲我了?」沐策看著她此時泰然自若的模樣,總覺得這兩日來,每每與她的視線相交時,她總會在最後關頭忍不住別開眼去。 她摸摸好像又開始熱起來的耳朵,「我沒躲,況且早晚都要面對的。」 他坐至她的身旁,取走她手中已涼的茶,親自替她烹過另一杯新的。 「姑娘,我說過,我是認真的。」他側過臉看著她,目光專注得讓她沒有躲藏的餘地。 蘇默也不避開,只是在略略思索後,坦然地迎向他的眼眸。 「你不嫌棄我是個跛子?」他應當很清楚,這腳,不只是她的心病之一,更是他人眼中不願與她結親的理由之一。 他淡淡地接口,「那你呢,你嫌棄我坐過黑牢嗎?」 「你是無罪的。」 「你這腳也是無辜的。」他一手覆上她的,將她的五指都包攏進他的掌心裡,「記得嗎?我曾問過你是否不想嫁人生子,你說,你放棄了。」 「嗯。」 他將她的手拉來按在他的胸前,「現下我想再問問你,倘若有人不曾賺棄過你,一心只想寵你、寶貝你,那麼你能不能不要放棄?」 蘇默深深地屏住了氣息,瞬也不瞬地望著他,直到她快喘不過氣時,她的心神才在掌心下傳來的心跳中,慢慢回穩。 「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想想。」沐策也不急著催她,「好好想想。」 她咬著唇,「為何是我?」 「你說過,為了救我,你把我當盆小花捧在手裡矜貴地嬌養著,如今,我也想養朵名叫蘇默的花兒。」 他想,天底下,再無第二人能比他更認同、更瞭解蘇二娘想寵愛麼妹的心情了,他很清楚,一心為蘇默設想,只盼她能開心,這便是一種至高無上的寵溺,但與蘇二娘不同的是,蘇二娘給予她的關愛,是親情之間的,而他的,則是屬於男女之情的。 他殷殷地問:「你知道,我不但是名好長工,更是個好農夫,瞧瞧咱們的菜圃和果園,哪兒不是欣欣向榮、花團錦簇的?所以你能不能就給我個機會,好讓我將蘇默這朵花兒養在身邊,日日看她笑得無憂無慮、春花爛漫的?」 蘇默不語地看著他,她的目光滑曳過他的眼眉,深深地看進他那雙如潭水的澄眸子裡,而他,動也未動,就這般凝望著她,緊握著十指,好似一種虔誠等待的姿態。 她不禁想起方才項南代他說出口的那句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一往而深嗎? 過了好一會兒,她正色地道:「我會考慮的。」 「沐沐,兔崽子呢?」近來養兔有成的花嬸,在晌午過後,手裡拿著雙剛為項南縫好的鞋,走至書房間。 「八成又耐不住心癢,下山勾引良家婦女去了。」沐策揚手朝外一指,接著又翻過賬本的頁面,繼續打起他的算盤。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慌亂的腳步聲飛快地板進屋子裡來,覺得不對勁的沐策才想去外頭看看,花叔即面無血色地沖進書房裹,神情盡是倉皇失措,「小沐子……」 「發生何事?」沐策上前一把穩住他的身子,扶他坐下後,這才發現他手裡緊緊捉著封信。 花叔接過他遞來的茶水,灌了幾口後,還是有些喘不過來,「今早……我去藥鋪裡找小姐要的藥材,鋪子管事交給我這封信……」 沐策扳開他緊握的手指取過信,一目十行地閱畢後,都還沒來得及凝聚心中的怒氣,即趕緊伸手扶住一旁也跟著看了信的花嬸。 那位遠遷至雲京中的蘇家老爺,為了想攀上當朝九王爺這高枝,竟打算將蘇默許給九王爺府中管家的義子,也就是王爺府上的馬夫……當三房? 他鎮定地問:「姑娘呢?」他沒記錯的話,方才她出門前,是說過她要帶那群小雁去竹林逛逛。 「我在路上過著她了……」想到往事又要重演,花叔就為她感到不舍,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信她看了?」 「看了……」 「姑娘她說了什麼?」花嬸沒空看他抹淚,拉著他的衣袖緊張地問。 他搖首,「什麼都沒說。」 心急的花嬸聽了就要往外頭走,沐策輕輕按住她的眉頭,將她推回花叔的身邊,要她陪著他。 「沒事,我去找她,你們在家等著。」 就在沐策一路趕過來時,蘇默正站在入秋了的竹林裡,看著片片竹葉自上方紛紛飄落,她帶來的那票如今已不能稱為小雁的大雁們,正在林裡練習著飛行,一隻只拍著羽翅疾步奔跑,再往上一躍,然後或成功或不成功地落地。 等到它們都練累了,排好一行隊伍認路地走回家時,一抹朝她疾速奔來的身影,正巧與它們錯身而過。 蘇默站在原地看著猶喘著氣的沭策,面上盡是掩不住的擔心,她轉眼想了想,大抵猜出花叔返宅後發生了何事。 「你以為我會大受打擊,沮喪失望或是傷心欲絕?」她掏出手絹,走上前拭去他額上的汗珠。 沐策兩眼來回滑過她身上,「姑娘沒事?」 「沒事。」她輕聳著肩,「這事我習慣了,也沒啥感覺了。」還以為她爹能有什麼新招呢,沒想到還是同一套。 「就這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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