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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蘇默輕聳香肩.說得挺隱喻的,「家姐的性子頗執拗,違背她旨意可是沒好果子吃的,我才不想沒事去撚虎須。」

  今日對她一探,得到的雖是不多,但也好歹稍稍解開了些許纏繞在她身上的疑惑……生性不躁進的沐策,對眼下的成果還算是滿意。

  目光一隅不期然瞥見她身後的長髮辮,垂落至地沾染上了些許塵埃,他伸長了一臂撈起她的長髮,輕輕為她拍去上頭的灰塵。

  「長工啊長工。」蘇默看著他的動作,直在心中大聲讚歎自己實在是太有識人之明。

  「嗯?」

  「你愈來愈稱職了。」既伶牙俐齒,懂得隨機應變,還觀察入微,無論是言辭間,或是舉動間的細小處,他都能面面俱到,這年頭像他這等難得的人才,就算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幾個。

  沐策款款彎起唇角,「好說。」

  「咕咕咕……」後院雞棚裡的那票老母雞,每日都像這樣嘮叨個沒完沒了。

  「嘎嘎嘎……」那群最近不再那麼黏沐策的小雁,八成又在後花園中找到蚯蚓。

  「呱!」

  正在花園裡除草的沐策,驀地僵住了身子,目光兇狠地循音轉過頭來。

  「呱?」前兩種聲音他都認得,但最後一個呢?

  一撞上沐策尋仇似的神情,散步到花園中的花嬸忙撇清關係地揮揮手。

  「不是我不是我……」這次做壞事的人不是她。

  手上還拿著鐮刀的沐策,馬上將兩眼殺向有過前科,而現下正躲在蘇三姑娘身後發抖的花家大叔。

  「出來。」這回他又撿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回來了?

  蘇默識時務地一把拉出身後敢做向來不敢當的花叔,一點也不想在這節骨眼上挑戰沐策的火氣。

  「花叔,那是什麼?」沐策揚起鐮刀的刀尖,不耐地朝他勾了勾。

  怯怯縮著脖子的花叔,在沐策不善的眸光下,緩緩自寬大的衣袖裡摸出一隻巨大且顏色罕見的金蛙。

  這位姓花的大叔……他是好了傷疤就忘了疼是吧?沒反省過上回的小雁事件就算了,沒想到,這位大叔居然又再次隨手亂撿東西回家給他添麻煩?

  眼看沐策的臉色變得愈來愈森寒,花叔伯怕地抖了抖,忙拉著自家小姐的衣袖尋求她的庇護。

  蘇默一手掩著臉,無限感慨地提醒他。

  「花叔,咱們家的大權……早已旁落許久了。」他就節哀吧,她家的長工前陣子就已篡位成功,衣食住行各方面的大權全都一把獨攬去了。

  「小沭子……」花叔討人同情地張大眼,眼中還閃爍著迷蒙的淚光。

  沐策已經不吃這一套了,他兩手環著胸嚴正地拒絕。

  「不許養。」家中「特殊人口」的總數已經夠多了,最重要的是,做牛做馬養著它們的人,全都是他!

  「可是……這蛙很特別呀。」活了大半輩子,他還從沒見過金色的巨蛙呢。

  沐策面無表情地揚手朝宅外一指,「把那只怪蛙放回去。」

  淚眼攻勢不奏效,花叔也只能扁著嘴,滿心不舍地抱著金色怪蛙往外頭走去。

  總覺得此事不可能這麼簡單就如此善了的蘇默,在沐策以為他已圓滿解決時,搖頭晃腦地走至他身旁要他別放心的太早。

  「記得,千萬別像上回一樣一時心軟。」若是寵壞了那兩位老人家,他又將有苦頭吃了。

  他沒怎麼放在心上,「不會的。」

  事實證明,花家大叔是永遠也學不乖的,他就像個頑固的孩童,愈是不讓他養,他也就愈想養。

  當天夜裡,偷偷被花叔抱回房裡養著的那只金蛙,心情甚好地呱呱亂叫了一整夜,提醒所有人此地無銀三百兩之餘,也吵得全家沒一個人能好好安睡。就在天色初初翻了魚肚白的黎明時分,打開房門的沐策發現,他家的花叔,又偷偷摸摸地將那只金蛙給棄置在他的房門口等待他領養。

  也不知沐策是天生就太有魅力,還是有什麼特殊的緣故,繞著他跳的那只怪蛙,任他怎麼趕也趕不走,他走到哪,那只怪蛙就如影隨行地跳到哪,就算是他狠下心將它扔出家門外,它也照樣秉持著百折不撓的毅力,一次次地竄進宅裡重新跳回他的身邊。

  早就改了習慣,不在大清早喝茶的蘇默,在今早沐策不甘不願地帶著那只怪蛙走進廳內時,笑得兩肩一抖一聳的。

  「新跟班呀?」她揩去眼角笑出來的淚水問。

  「……是護法。」拉不下面子的沭策,僵著俊臉,索性也跟她杠起來。

  「噗——」花嬸決定,下次再也不在大清早喝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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