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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南宮徹將兩掌埋進濃密的髮絲裡,弓著背脊止不住身子的抖顫,像是要抵抗著什麼般,緊繃著全身起伏抽搐。飛鳥看了,忍不住伸出雙臂靠在他的背上擁抱他,試著想要為他分擔一些。

  她的聲音貼近他的耳裡,宛如水波蕩漾,「可能的話,把你放在我身上的心收回去,還不遲的。」

  他抬起頭來,側著身子面對她,唇邊有抹淒惻不悔,看來卻了無笑意的笑。

  「太遲了。」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來不及了。

  飛鳥張口想勸他,但他卻伸手掩住她的唇,不斷朝她搖首。

  「我的心,只能放而不能收。」她是不懂得愛,但他懂,因此,他不能。

  人世間,也許任何事都可以有個軌跡,都可以有個道理和束縛,但唯獨心,是拘管不住的。

  這些年來,他的心,千山萬水的去尋,才尋著了一個可棲的歸處,而他的歸處就在她的身上,她是他多年來的盼望。若有前世今生的話,他可以告訴她,在第一眼看見她時,他那總是安靜得無聲讓他以為不存在的靈魂,因她而活了、動了起來,他幾乎要認為,他是經過了幾世的盼望才能盼到在今生與她相逢。

  他可以無限制的給、縱情寬容的放,但要他收回,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因為他的心早就不再安然的棲住在他的身上,他將它贈給了她,把它貼附在她不肯收容的心房之外,他的那顆心,早就不是他的了,這教他如何收得回來?

  如果感情這條路,一路都是錯,那他情願錯到底也不悔,至少這條相思路,他走過、他愛過,更何況這路上有著她的陪伴,即使她無心無情,只要能相伴,他不求更多。

  飛鳥急切地拉開他的手,「不要這樣,你已經把你的人生耗費在我身上太多年了……」

  「別勸我。」南宮徹的臉上有著前所未有的平靜,和不可動搖的執著。

  「不值得的。」她幾乎為他的死心塌地而懊惱。「我不值得你這樣。」

  他卻笑開了,「我的人生,該由我自己來決定不是嗎?」

  和尋常人不同,他要的不是兩相繾綣纏綿,他要的不是濃烈的愛戀深情,他要的是生活。

  癡情濃意固然難得,但能一塊平凡相伴的生活更是難求,這一點,她不明白,他想,她也不會想要明白,他知道的,因為她的心就像這座衡山一樣,簡單而平靜。

  倘若她要以她的方式生活下去,那麼他就以他的方式繼續守護下去,他終於可以放下以前心中的猜測,不再去想她到底會不會愛他,既然答案已經知道了,他願意、水遠都過著以往的日子,與她隔著一片湖水而居,每日短暫的相伴,有時看看她在燈下美麗的側臉,等待著她久久會出現一次的笑靨。

  「南宮徹……」飛鳥還想說些什麼,但他卻伸手阻止她。

  「先把你的這件事擱到一旁。」他的臉上又恢復了笑容,在廊上站起身來,「別忘了,東方朔就快來了,我們得加把勁把卸武式弄到手。」

  「等等……」她忙著起身想要留住他的腳步。

  「就當這件事從沒發生過。」朝湖邊走去的南宮徹不忘回頭向她交代,「往後,希望你就如以往一般的對待我,請你不要因此而刻意回避我。」

  飛鳥忍不住朝他大喊:「你得不到回報的!」

  南宮徹的腳步霎時停止,許久過後,他緩緩回過身來。

  「我可曾對你說過,我要回報?」他從不是個貪心的人,他的心很小很小,也沒打算自她的身上得到那些過。

  她怔怔地看著他,心中充滿了惻然的酸澀,那種感覺,比他任何時候的深情款款都來得令她不忍。

  「當你懂得如何愛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明白。」南宮徹走回她的面前,脫下自己的外衫為衣裳單薄的她披上。

  「明白什麼?」她咬著唇看他小心為她著衣的每個動作。

  他輕輕在她的額際印下一吻,而後往後退離她一步,微笑地看著她在陽光下令他怦然心動的容顏。

  「愛人,是不需要回報的。」

  ***

  近日來,為了璿璣劍法最複一式卸武式,南宮徹暫且將對飛鳥的心事暗藏在心底,反而改對靳旋璣卯足了勁。

  本來天天往飛鳥家中跑,好圖個能夠順道吃個美味三餐的靳旋璣,不知是變聰明了,還是腦子開了竅,最近都不再去飛鳥那裡吃飯了,因為南宮徹也很機靈,事先給飛鳥吃瞭解藥,唯獨讓他一個人中毒,因此在連連被毒了數次後,他便心甘情願地放棄美食回六木家啃饅頭,也不願再被人以毒藥伺候。

  失去毒他機會的南宮徹,為了卸武式,索性連自己的宅子也不住了,直接搬到六木家與他們倆一塊擠,日日夜夜跟在他的身旁,使出渾身解數就是想套出那一式劍法,有時甚至不惜與他拔劍相向大打出手。連戰了數日後,原本不想學璿璣劍法的南宮徹,因為太常看靳旋璣的劍法,已經把前九式劍法都學齊了,可是靳旋璣就是不肯輕易展現他要送給飛鳥的最後一式。

  在這日,一早醒來就不見靳旋璣人影后,已經習慣和靳旋璣玩捉迷藏的南宮徹,一如往常的在大清早開始到處搜索靳旋璣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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