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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不過話說回來,咱們這位貴客她那踹人的毛病若是一日不改,恐怕往後救災是有很多學不乖的弟兄會受害。」西門烈點點頭,說著說著就把話鋒轉到那個始作俑者的身上,微眯著兩眼看向朝雲。

  在西門烈興師的目光射向朝雲時,北堂傲將懷中昏熱的朝雲更按進他的胸膛,並暗暗以目光警告著西門烈。

  西門烈的唇畔徐徐勾起一抹笑,識趣地朝北堂傲揮揮手。

  「為了不讓她再度傷人,往後這只潑貓就交給你來看管,沒問題吧?」那個美女什麼人都踹過,就是不踹與她靠得這麼近的北堂傲,也許,他們倆可能有某種不為人知的交情。

  北堂傲十分合作,「沒問題。」與其把她交給別人,讓別人以眼神調戲她,他情願自己將她綁在身邊綁得牢牢的,由他自己來獨佔。

  「你……」靠在他懷中力竭的朝雲,張著淡粉的唇想說些什麼,可是神智卻漸漸輕飄遠離。

  「為了你往後的幸福,你可別踹我喔。」北堂傲在她閉眼在他懷中暈過去之時,淺笑的在她耳畔叮嚀,並且將她擁得更緊。

  ***

  烈日漸墜在西邊的山嶺,繽紛旖旎的彩霞,姹紫嫣紅地彌漫了整座西方的天空,地熱氳騰冉冉上升,在夕光的透映中,化為一道道多彩似緞的簾幕,迷惑了流連在荒原上忘返的萬物。黑夜時的寒冷、白晝時的酷熱,在此時,卻顯得像是一場不確切的迷夢般,怎麼也料想不到,在這麼美的情境過後,嚴苛的天候又將降臨。

  前往水井打水的北堂傲,仰頭定看了這番天色一會,對這景象,莫名地感到熟悉,但就是憶不起是曾在哪見過。

  他暫縣放下心頭的疑惑,捧著盛著水的木盆,輕輕推開山寨裡頭最遠處的一間房,再為朝雲換上一條打濕的綾巾,坐在她的身側靜靜聆聽她幽幽的囈語。

  當銀白的月牙掛上澄淨的天際已久,房裡的朝雲,依舊在床炕上輾轉地翻騰著。

  脫水和高燒,再加上疲憊過度,使得她流汗不止、熱度不退,自白日一直掙扎至四下無聲的深夜,這讓北堂傲再也忍不下去,屢次叫西門烈去請大夫,西門烈都推託荒山野嶺的找不著任何大夫,只叫他去自行照顧他的宿敵,這座山寨的人是萬萬不會插手幫忙,也沒人敢去趟這趟渾水以免又被揍。

  迫不得已,也不願假手他人照料,北堂傲只好破天荒的照顧服侍起他從未想過的一個人來。

  北堂傲再度為房裡挨上另一根紅燭,幽幽融融的情氛,將他們倆密閉地籠罩住,像是關住了兩隻素來遠飛不相交的鳥兒,不得不在同一座並不精緻的牢籠裡棲息。

  朝雲在炕上胡亂地伸展著四肢,小嘴一張一合的,模糊地說著什麼,他湊近她的身邊壓住她不安的身軀,附耳細聽,卻難以明白她雜亂無章的話諳,隨後,他的目光落至她乾裂的唇上,大略地知道了她所需要的是什麼。

  昏沉中的朝雲備感煎熬的弓起身子,覺得自己仿佛置身烈火叢中,就快被焚燒殆盡而灰飛湮滅。

  渴,很渴,喉中幹炙得猶如有猛火在燒……她多麼希望,有誰能來救救她,可是即使是在夢中,她卻跟清醒時一般,不知在這時分該向誰呼救才好,這世上,似乎沒有一個可以任她依賴的人存在著,讓她即使有口,也難言。

  但就在這時,她想到北堂傲。

  她想到那個總是會回頭看她有沒有跟上他的北堂傲,即使她追逐的腳步有時會遲緩下來,但他仍會有意無意的也隨著她慢下來,像是在等待她似的,也總會在她需要幫助卻不願開口時,適時地拉她一把。

  這次,他在哪兒呢?為什麼他還不來帶她離開這烈火般的煎熬?還是他已經走遠,不願意再等待她了?

  清新純冽的鮮甜冷泉,一口又一口地哺進她的嘴裡,悄悄滑溜進她急需解除乾渴的喉間,再徐緩滑進她的腹裡。

  無意識地,朝雲伸出雙手緊環住他的頸項,要求他再多給她一些、再滋潤她一點,不要那麼快的就離開她,不要這麼快又把她留在那個無處求援的孤單世界裡。

  北堂傲很清楚,此刻的她,並不知道她環住的人是誰,也不知道他正對她做了些什麼,她只是很焦急、很無助,只當他是根汪洋中的浮木而已,但他的嘴即使是在哺盡了清水之後,仍是捨不得移開,在好久以前,他就一直想知道,她這嘴,嘗起來是什麼滋味。

  他以指撩開她覆面的發,捧著她的面容,以唇細細的巡曳著此刻屬於他的芳美領地,戀戀的餘味,在他的口中盤旋,感覺她不再像是塊未融的冰,那麼高遠又不可觸,現在她只是一縷雲朵,就靜靜停擱在他的手心裡,不再縹緲遠逸。

  她哪兒再也不能去了,他知道,在這麼親近的接觸過她後,他無法再像以往一般,任她飄移在天邊一隅而不讓他靠近,她再不能走出他的天空。

  北堂傲深深地在她稍冷的唇瓣上印下一吻,並在心中起誓。

  他不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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