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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適意的兩頰上隱隱浮上兩抹紅暈,看著他筆筆中鋒圓勁,蒼勁又不失溫潤的字跡,以及他那溢於言表的詞意,她就忍不住又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

  東方朔以指輕刮著她的臉龐,「你……在臉紅個什麼?」

  「我……我哪有?」她兩手掩著面頰,不敢直視他那明亮的眼。

  他徐徐在她耳邊呵著熱氣,「真沒有?」

  「你快別看了……」適意更是赧紅了臉蛋,急急將他推開些。

  「好,不看。」他拿起桌上的一隻佩印,在箋上蓋下了大印後,轉頭問她:「你說這幅字,仿得像不像?」

  她簡直不可思議,「你賣偽字?」居然連印章都刻齊了,他老兄到底是有什麼不能賣的?

  「反正這位書法大家都化成一堆骨頭了,我想他應當是不會反對我這麼做。」他只要再把這幅字再加工仿古一番,他就可以多賺進一筆補貼家用的收入,這種小本生意,何樂而不為?

  適意兩手環著胸,有些不滿地瞪著他,「原來,你還留了這一手做生意的法子沒教我。」這算什麼師父嘛,這麼會藏私。

  「我沒教你的可多了。」東方朔含笑地將她拉近,把手裡的筆遞進她的掌心裡,「哪,你也來試試。」

  「我寫?」她哪能像他仿得那麼活靈活現的?

  他一副把她看得很扁的模樣,「怎麼,你沒習過字?」

  「誰說我沒習過?就寫給你看。」沖著一口氣,適意捉來一張蟬衣箋,挽著衣袖就在上頭龍飛鳳舞地飛快寫著。

  當適意辛苦完工的成品擺在東方朔眼前時,他一臉損失慘重地看著那張價格昂貴,但在她的摧殘下,已不值半分銀兩的紙張。

  東方朔語帶保留的下評論,「你這草書……挺不賴的。」

  「草書?」她明明寫的是正楷啊,怎會是什麼草書?

  「我看你還是別寫字了,試試畫。」他不再敢指望她是個也能賣偽字的人才,只好看看她對作畫有沒有天分。

  「不錯吧?」適意又照著他的指示畫出一幅山水畫後,洋洋得意地向他展示。

  他緊皺著一雙劍眉,「這是……潑墨書?」

  適意暗暗忍下滿腹被他激起的怒火,她畫得那麼認真,他沒一聲褒獎就算了,居然這麼損她?這裡頭山水的線條分明、色度濃重也都不錯啊,他是怎麼看的?

  「說真的,在這方面,你實在是沒什麼慧根……」東方朔很同情地看著這個超沒天分的徒弟一眼,而後差點被迎面飛來的墨條給砸中。

  「我是才華洋溢的天才!」適意拿起藍釉瓷筆,用力的將筆中飽含的墨汁朝他甩去。

  「是啊,你是天才,天才得把明兒個我要賣的字書全毀了,我好甘拜下風哪。」

  走避不及被甩得一臉墨印的東方朔也不甘示弱,以指尖沾了沾墨汁,一手勾近她,也在她的臉上作起畫來。

  片片薄如蟬翼的紙箋在廂房裡飄飛著,飛過來甩過去的墨汁也漫天飛舞個不停。

  打起墨仗的兩人一時玩得興起,皆忘了這會帶來什麼後果,等到他們兩人停下來喘口氣時,東方朔房裡的所有物品,早已沾上了點點墨漬。

  他們倆有些後悔地看了看對方所造成的後果,分工合作地拿出布巾擦拭完房裡的墨漬後,再坐下來以手絹抹淨他們兩人黑得很一致的臉龐。

  東方朔邊擦著她的臉蛋邊嘲笑她,「天才,你的臉上有幅山水書。」

  「你臉上還有梅蘭竹菊呢。」適意也沒跟他客氣,用力捺著他皮厚肉粗的俊容。

  「小花貓。」他輕捏著她的兩頰朝她咧笑。

  她用力地揉著他的臉龐,「你才是大花貓。」

  早已捧來消夜卻一直躲在門外的華叔和貴叔,隔著窗看著裡頭臉蛋黑得一模一樣的師徒一會,接著有默契的交視一眼。

  貴叔撫著下巴微笑,「他們師徒倆是愈來愈和樂融融了。」

  「還要把消夜拿進去給他們嗎?」華叔指了指手中的託盤,總覺得這不是個進去的好時候。

  「我看就放這好了。」貴叔識相地搖首,「若是壞了老闆的興致,老闆不會高興。」

  「言之有理。」華叔在門口輕輕放下託盤,「走吧,別礙了老闆的好事。」

  一陣香味撲鼻的味道緩緩飄進房內,適意嗅了嗅,一把推開東方朔的臉龐,開始在房內尋找起香味的來源。

  「怎麼了?」東方朔不解地看著她的舉動。

  「有食物的味道。」適意找著找著,就找到了房門邊,一拉開門,就看到熱騰騰的飯菜正在等著她。

  他搖搖頭,「你的鼻子真是靈通。」只要跟吃食扯上關係,她就變得比什麼人都還天才。

  「還不都是被你調教出來的?」適意將飯菜端來小桌上,還未坐正,東方朔就已經一手拿走盤裡的燒肉,張口大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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