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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候紋焰拉著裙擺,緩緩地步下了由東郡王派來的轎子,方才下轎,幾個眉目清秀的僕人,已站在蹲著兩隻石獅子大門前。

  她輕輕抬首,望著這座她即將進人的紫冠府。

  昨日她才回來,與她過世的娘親有著遠親關係的東郡王找她。雖說她與東郡王在名份上是表兄妹,但自小她便不曾見過娘親那沒的親人,而她的遠房表哥來到府內也不與她爹打招呼,只是登府來向她爹要人。

  夏候錦以為東郡王此舉另有其深意,期望透過這個並非親生的女兒來與一直高攀不上的東郡王府有所交往,若是能親上加親更好,但當夏候錦這麼打算時,東郡王司空烈卻說是人聞夏候紋焰德才兼備,僅是想接不表妹過府一敘,隨後說明想將在夏候府內已無親人的小表妹,接至老友的紫冠府內與他一塊暫住些日子,並打算替她在紫冠府內安插個位子做些差事,硬是自夏候錦的手中,將打理夏候府府事務的夏候紋焰給要了去。

  她的心底很清楚,往後她在別人屋裡,得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偶爾聽些順水人情,多知曉些府裡的人情事故,不要多說話,在府內處處留心,時時注意,才不會便自己往後的日子變得艱難,也不致使帶她來的司空烈去了顏面。

  自娘親帶著她改嫁給夏候錦之後,生長在爾虞我詐的夏候府,夏候紋焰自小謹守著一條道理,即從不主動探問府中之事,也不強出頭。

  她不明白司空烈要她來此的原因,她向司空烈問個仔細,而他只告訴她紫冠府的蓀餞樓總賬房缺個能手,已把她安插在那個職位,叫她到府後就到兼蔑樓報到。

  但紫冠府在金淩城是首富,聽了令其他大戶人家生畏崇敬,府中的人口就有百來名,若只是要為總賬房蓀踐樓找一位得力助手,會愁人嗎?

  「夏候姑娘這邊請。」幾個眉清目秀的小姐請她入府。一大府門,諾大的庭園展入人眼,杏花如雨隨風沾滿廠她的衣棠,有一刻,紋焰被這景象徵楞得半晌喚不回心神,一雙美麗的丹鳳眼停在園子中的美景。

  領她入府的人在紋焰欣賞時,站在身旁不急著催她挪動玉足,安靜地讓她欣賞眼前的美景,等到紋焰回神,帶著她步下白石臺階,走過垂花門拐彎通往蓀蔑樓的高手走廊。

  直走過高手走廊,紋焰方才鍍至蓀蔑樓的樓前門,便被在蘇蔑樓前排隊的人潮嚇楞住了腳步。

  小招手對紋焰輕喚,並在人群中清出了路,懷著不解的紋焰迸入紫冠府裡天天都人滿為患的蓀蔑樓。

  冒著插隊而遭人瞪的風險,頻頻對滿屋子的人賠不是後,小招手走至忙得昏天暗地的步少提面前,對那個早就被訓練得可以一心好兒用的步少提報告,「四爺,夏候姑娘來了。」

  「奉茶,請夏候姑娘先坐,你上樓告知東郡王一聲。」步少堤一手指著他身旁的柳木椅,一手指向身後的樓梯,兩眼飛快她看著剛送上來的摺子,然後對呈上摺子的米倉管事勾勾手指,「這個數目不對,叫底下的人去蕪銜樓再點一回,我記得我在年關時派放的米數目不止這些。」

  「姑娘,先在這兒坐坐。」小招手對步少提這種忙碌的模樣早就見怪不怪了,待一直楞在一旁的紋焰落座,然後上樓去請示。

  紋焰點點頭,坐在柳木椅上張大了兩眼看向那個辦事效率驚人的步少提,看他右手執筆在摺子上批著,左手在算盤上飛快地打個不停,兩眼埋在桌上的摺子裡閱贊;同時一心四用地對跟前的管事叮擰交代,她看他批摺子的速度似是馬虎草率,說出口的話卻又井井有序,有條不紊,不但能對一個接著一個的公務做決定,還能撥空整理另一批在桌上等待他的公務。

  她看了一會眼前的情景,不禁輕蹙柳眉感到疑惑。

  這裡的公務一向這麼多嗎?這兒的人忙個不停,而她剛才在外頭看到那些有情景致賀花的人,又是怎麼回事?她再仔細地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這裡頭最忙碌的人,好像也只有這個人稱四爺的男人,其他人都只是安靜地站著等待他的批示,紫冠府裡頭有這麼一個既能調度人手又能理財治事的能手,怎麼還會補要她來幫忙?

  自樓上請示完的小招手,在步少堤忙得天翻地覆時,小心地湊在步少提的耳邊轉達,「東郡王與二爺他們正忙著,說是請四爺自行招呼夏候姑娘。」

  聽完了這句話,步少堤迅速解決完手上的摺子,並停下打算盤的手指,擺出了停止的手勢,站起身向一屋子的人以清朗的聲音宣佈,「各位,等我一會兒,先暫停片刻。」

  樓裡的人皆無聲地點點頭;步少堤在整理好儀容之後,帶著一臉的笑容轉身迎接初來乍到的貴客。

  「失敬,讓你久候多時了……」步少提帶著笑意向她致歉,但當紋焰緩緩抬首望向他時,他的聲音突然變小,疲累的眼睛看著她的容顏,頓時忘了剛才那些將他累得無法思考的公事。

  紋焰那張白白淨淨的瓜子臉上,配上兩適彎彎的柳葉眉,一雙丹鳳眼格外透明亮,似秋日的潭水一般撫媚,一身春裳,使她看起來就像窗外飄飛的杏花。步少提出神地以兩眼望著她潔淨無暇的姿容,在她身上仿佛看見了醉人的愛意。

  「夏候姑娘……」步少提清了清嗓子,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她叫什麼名字,只勉強地想起司空烈對他提過她的姓氏。

  「四爺叫我紋焰便成。」紋焰有禮地向他欠身請安,心底對他方才的眼神有著一半的明白,但又有一半的不瞭解。

  步少挫折地兩手按著桌案低喃,「又是四爺……」

  紋焰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但的人們卻都掩著嘴,有的人則是咧出白牙嘲笑步少提,不一會兒,樓裡忍不住笑意的人,紛紛不給面子地笑出聲來。

  步少提沒好氣地看向那些人,「還好意思笑?就是你們常常左一聲四爺,右一聲四爺,才害我被迫改了名不叫少提而變成四爺。」

  「不要我們叫四爺就不叫。」一名不客氣的管事馬上順應他的話,故意擁著兩腿,「少堤,我站了老半天,手腳好好累喔。」

  步少堤馬上兩手環胸對他叨念,「會累還不是你自個兒硬要站著?叫你們坐你們偏偏不聽,還不快點去找張椅子?其他人也都去坐吧,我已經說過先暫停了,你們也別再像棵樹似的站在我面前。」

  「少堤,我的口好渴,那是碧羅春還是攏袖紅?」站在步少堤身旁的小招手,兩眼打量地看著桌上那想喝的香茶。

  步少提歎息地揮揮手,「想喝就拿去。」

  他的話尾剛落,桌上的香茗已有人不客氣地拿去,——屋子的人就座的就座,喝茶的喝茶,讓首次開了眼界的紋焰半天說不出話,心底想這裡的人不分尊卑,但這些人在步少提放下身段前又都規規矩矩的。

  紋焰猶在驚訝這怪現象時,步少堤又對門外仍在排隊的人們喊,「外頭的也全都坐著,你們的木頭站相看得我好累,統統先休息一會兒。」

  「不好意思,這會兒我正忙著。」打發了所有人稍作休息後,步少提回過身來對紋焰笑。

  一時還弄不清楚這裡規矩的紋焰納納地開口,「哪裡……」

  「來紫冠府的路上舟車勞頓,想必現在很累了,若不介意的話,我先派人送你去枕湘閣可好?」

  「我不累。」紋焰卻對他搖首,決定留在這裡再看看有什麼更令她好奇的怪事。

  「不累的話……」步少堤搔搔發想了片刻,「那麼就勞你先站在這裡看一下我每日都要做的公務。」

  「在這兒看你工作?」她不是來這兒當差的嗎?他要她用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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