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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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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紋焰自黑暗中走出,將還有些頭昏的步少提扶回床上,並拉了張椅子坐在他的面前。 她一到明亮之處,臉頰上的掌印便再也藏不住,步少提盯著那個屬於男人掌印的紅痕,滿腹的怒意又湧了上來。 他撫著她的臉龐,「沒事的話怎會有這掌痕?是誰打的?」說一句沒事就想安撫他?難道她不知她愈淡然,他便愈感到心疼嗎? 「你想知道?」紋焰那雙美麗的丹鳳眼眨了眨,抬首望的眸子裡問得真切。 步少提再也忍不住了,「我想知道所有關於你的事,而且我一直都在等著你來告訴我。」 「上回你問我,我與夏候容是什麼關係。」紋焰轉首看向窗外,挑起他的記憶。 「你們不是兄妹嗎?」他對她的話向來深信不移,她說是兄妹他就不再過問也不再揣想,但她怎麼再重提此事? 「他和我的確是兄妹,但他只是我的繼兄,我與他不同父不同母。」她緩緩地轉過頭來,清楚地告訴他,「我不是夏候錦的骨肉。」 「那你為何會姓夏候?你爹呢?」如果夏候錦不是親爹,她又怎會住在夏候府裡?她的本姓又是什麼? 紋焰的眼眸裡似乎沒有焦距,像是在平淡地說一個故事,「夏候錦年輕時看上了我娘的姿色,自我爹的手中奪人妻女,強娶我娘為妾並將我們姊妹帶進了夏候府,我爹上官府告,不知夏候錦已買通了官府,硬被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判刑還放至南海,未抵南海之前,他已病死在路上。」 步少提靜默了半晌,憶起他派去那些整治夏候府的人,對官府方面施壓時,翻出夏候府許許多多用錢壓下來的陳年舊案,其中有強搶他人妻女一案,但他不知她就是受害人之一。 他小心的觀察著她的表情問:「你爹的屍骨在哪兒?」 紋焰聳著肩,「不知道。」那麼久以前的事,她就算想去尋,也無法查個水落石出,也許她爹的屍骨,早已被夏候府買通的官兵丟棄在荒郊野嶺。 步少提歎了口氣,「你娘可知這消息?」 紋焰雙手緊握著拳,聲音漸變得硬咽,「我寧願她不知道。」 她垂下眼睫,「我娘一直被關在府內,並不知我爹早已身亡之事,她常想帶著我和妹妹逃出夏候府去找我爹,可是再多次逃離也總會被夏候錦給捉回來,到後來娘知道我爹已死,她便病了,心也跟著我爹一塊死了,就算我娘再美,夏候錦也不會對一個瘋婦失去興趣,他當然不會去關心我們姊妹,他的親生兒子、他的妻妄欺淩我們姊妹,他一點也不會心疼,更不會去阻止。」 「倘若夏候錦對你們不聞不問,又怎會把府中大事都交給你來掌管?照理說,他應當是很防備你這外人才是。」一個婦道人家掌管府務已是奇事了,她既是偏房又沒血緣關係,夏候錦難道不會怕她報復?為何不交給他的兒子夏候容? 「因他的兒子不爭氣,府中又無人可托,就算他再不願交給我這外人,也只能找上我。」她當然知道夏候錦防她,但夏候容是個紉家子弟,從不過問府中大小事,只會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夏候錦並不傻,知道若是交給了夏候容,家業遲早會被敗光。 步少提的面色愈來愈凝重,有他不得不去想她的親人們的死法,是否也像她爹一樣死得不明不白? 「你娘她們……」他緊慎地觀察著她的表情變化,「是怎麼死的?」 「你看過火嗎?」紋焰沒直接回答他,反而先問了他一個問題。 「火?」步少提半天轉不過神,怎麼她會說到這個? 「我看過很多顏色的火。」紋焰掉進了回憶裡,「紅色的火、黃色的火、綠色的火,當你處在熊熊烈火中時,你會看到許多美得令人心碎的火光。」 「那些火你是在哪看到的?」他一貫想像,她是在何處看到了那些火焰,才有這麼痛徹的感覺? 紋焰啟口的話,讓他的心一下子跌進深淵裡,「我娘和小妹葬身的火場,夏候容燒死了她們。」 每次回想起那一場火的原由,她就無法面對自已,也無法面對死去的親人,夏候容的那一把火,簡是直接放在她的心頭上將她的心燒成焦灰。 紋焰緊咬著牙根,兩手緊抱著自己,「有時我真恨我叫紋焰,我若不叫紋焰,也許她們就不會因我而遭到烈焰紋身、命葬火窟……」她爹的死雖不能怪她,但她娘和小妹的死,卻是她間接造成的,若是無她,也許現往她們仍活著。 「紋焰……」步少提不忍於她自責的模樣,將顫著身子的她納進懷中,讓她雙手攀著他的肩,將臉龐靠在他的胸膛上。 紋焰哭泣,懊悔的淚痕佈滿了小臉,「當年夏候容要納我為妾,我不從,他使將氣出在我娘身上,二娘更是唆使夏候容將我們這一房趕盡殺絕。出事的當晚,我因處理府務不在院裡,等我收到了消息趕去,火勢已經止不住了,而在場的也沒人去救火,當我進火場救出娘時,她已無氣息了,我再沖進去想拉出霜兒,卻找不著她,四處的火光和濃煙熏我的眼,我只聽見她聲聲淒厲地叫著姊姊,但我看不見她,我看不見我唯一的親人在何方,我最後也沒有將她給救回來……」 她的淚滴在他的掌心上,步少提試著去在她生命裡的巨大重傷,只能無言的擁著她。 「這雙手上的傷痕,就是救不回霜兒而留下的痕跡,這些傷痕,是霜兒要留在我身上一輩子的遺憾我從此怕火,哪怕只是一盞燈,也會把我嚇得膽戰心驚。」 步少提終於明白為何總能在黑暗的地方找到她,在此同時,他也在他的眼底看見了兩個紋焰,一個是日裡心思聰慧可人的紋焰,另一個是夜裡閃躲著燭火不願接近光亮的紋焰,而這兩個都是他所想伸手捉住緊擁的。 他記得他那愛吟詩頌詞的二哥曾說過:「胭脂淚,心何碎?且拭今宵淚。」 像這樣的一個夜晚,他不願見著的是她的淚,他想要給她的是能夠癒合她心痛創傷的溫暖。如果她的手太小掩不住淚,那麼他願一一為她拭去,如果她身上有那麼沉重的負擔他願將肩膀借給她替她扛下所有的重擔,她若是心碎,他願將他這顆心贈給她,讓她不再傷心掉淚。 他執起她的雙手,輕吻著上頭的疤痕問:「你的手……還疼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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