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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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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雲掠空的語氣聽來,他似乎並不樂見她的到來,而且他望著她的眼眸也與初時見到的不同,他變得遙遠而冷漠,甚至可說是帶著點不知名的憤怒……令她有些心酸、有些失落,像是心裡少了塊東西似的。 即使是這樣,她也不能走,已經無處可去的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到什麼地方去,為了胸前的這塊風玉,她得照著爹娘的命令待在這個地方。 聆聽著屋瓦上陣陣拍打的雨滴聲,在屋外頭的指柔雖是不在乎,但在屋裡頭的濯雨和輕煙,可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濯雨對一旁的輕煙搖搖頭,催促輕煙再去和那個答應了人家,卻又把人撇在門外的主子溝通。 輕煙不自在地咳了咳,「少爺,那個……」 「她還沒走?」雲掠空接過傲霜手中的絨布巾,擦著手中白光鑒人的長劍。 「還在外頭坐著。」輕煙長長地歎了口氣,對於這個可以袖手旁觀到底的主子沒辦法。 「幾天了?」雲掠空經撫著銳利的劍身,一時也想不起來她在外頭待了多久。 「已經三天了。」濯雨忍不住要插話,「少爺,那位風姑娘的身上有傷,這樣讓她在外頭淋雨……」 雲掠空突然停下手中拭劍的動作,指柔那張無血色的臉龐,和她忍耐著身上傷勢疼痛而緊握雙手的模樣,忽然竄進他的腦海裡。她那悽楚無依的模樣讓他有一刻的不忍,但他又迅即想起拖引著她的板車而來的宮上邪…… 「少爺?」濯雨看他思考的模樣,還以為自己感動了他。 雲掠空自鼻尖哼了一聲,又自顧自地取來另一柄劍擦拭打光。 「你不是答應段淩波會妥善照顧她嗎?」濯雨不肯氣餒,再接再厲地想打動他的心。 雲掠空淡淡撇清,「我只答應宮上邪留下她,可沒答應過段淩波任何事。」 「可是宮上邪會帶她來找你,不就是希望你能收留她?」一旁的輕煙也忙不迭地加入請求的陣營。 他朗眉一挑,「我記得我並沒有答應宮上邪該怎麼處置她,她愛枯等在外頭、不在乎自己的死活,這該與我有關嗎?」 「但她的身上有風玉啊。」輕煙不死心地提醒他外面的女人可不是一般來向他求劍的人。 「那又如何?」 「宮上邪說過你的主子──」輕煙猶喋喋不休地說著,冷不防一柄冷劍已直指他的喉間,讓他及時打住下面的話。 雲掠空眯細了眼眸,「別在我的面前提這個人。」 「是……」 細密的雨聲本就擾得他頗煩躁了,加上又有人一再在他的眼前走來走去、不時地望著外頭,而那令人厭的人名又在此時跳出來,讓心思紊亂的雲掠空再也坐不住。 「少爺?」靜靜在一旁服侍的傲霜不明所以地看他把劍一扔,便獨自拍開門快步走向外頭。 雲掠空抹去迎面而來約雨絲,悄聲走至指柔的面前,低首凝視可以在他門外撐三個日夜,依然不離開門前的她。 天際昏昏沉沉,雨絲飄飄蕩蕩,雨中的她,在此刻看起來格外像是一種……誘惑。 她身上的衣衫在雨勢下已濕透,像層薄紗似地緊貼著她的肌膚,一身的血污早被大雨沖淨了,而她開眼坐在地上的模樣,看來是那麼地無助,看來是那麼地脆弱而疲憊,似是需要一雙臂膀為她撐持似地,需要有個人來……雲掠空微微一怔,氣息不禁緊縮起來,眼眸更顯得烏黑憤怒。 她可以輕易的勾引一個男人的神智,一如那日在湖畔所見時的一樣,不需言語、不需裝扮,她可以輕易地就勾引他。 他的手探向她的口鼻,她的氣息幽幽,舒緩而孱弱,看來再也撐不了多時。他再以指勾起她的臉龐,看她悠緩地搧動眼睫,眨呀眨地露出那雙水盈盈的眸子。 「你要在這裡耗多久?」雲掠空在她的視線漸漸集中時,托高了她的下巴問。 「我不知道……」指柔困難地厘清思緒,愣愣地想著他是何時出現在她面前的,「我只知道我得留在你身邊。」 「留在我的身邊?」他刻意一字一句地逼近她,佻達地入侵她的視覺領域。「你想待到什麼時候?」 不斷落下的雨水,像座蒼茫而神秘的簾幕,緩緩地揭覆在他與她之間,密密的雨水阻絕了他們身邊的一切外物,顯得他們兩人之間的氣氛更加氤氳飄蕩。 指柔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阻止暈眩的自己軟倒在他面前,只覺得遍身冰涼涼的,唯有額際燙熱著。而他靠得那麼近,近得她幾乎都能看得見他瞳眸的顏色,他的氣息,淺淺地吹拂在她的臉龐上…… 她的心,有些張惶,有些出乎意料的不安。 她帶著絲絲的悸動,看著他近在眼前的面容。他那俊朗深刻的臉龐上,深深吸引著她的依然是那雙黑夜般的眼眸,他微翹的嘴角、挺揚的眉峰,此刻看來都似一種陌生的情愫,在在地蠱惑著她的心房,誘它撲通撲通地急急跳著、誘她無意識地想要去靠近他。 她能在他的身邊待多久?指柔倦累地回想著腦際裡存留的話語,但在想起時,她又不知該怎麼將那句話說出口。 她忍不住別過臉,「一生一世……」 雲掠空的眼眸裡透著一絲訝然,緊盯著她側臉柔美的線條。 「如果我根本就不搭理你呢?」他一手輕滑過她的芳頰,指尖感覺著雨絲和她臉龐那份滑潤的感觸。 「無妨。」指柔的身子明顯的一抖,但很快地又鎮定下來。 「如果我要你死呢?」他漫不經心地再問,嘴角揚起一份莫名的笑意。 她轉過芳容,直直看進他的眼底,「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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