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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你說呢?」她笑靨如花地一彈指,一柄涼涼的軟劍即自他身後如鬼魅般地竄出來,輕巧巧地擱往他的脖子上。

  「你能再無恥點嗎?」韓冰瞪了身後那位無良的同行幫兇一眼,再轉過頭來瞪向教唆的元兇。

  她輕聳香肩,「目前,受傷的你正寄人籬下,你該早早有個認知的。」

  「什麼認知?」不就是她強買強賣嗎?

  「強權就是真理,還有我家的屋簷特別低。」雲儂咧嘴朝他一笑,大大方方地自袖中取出一紙契約擱在桌上,「閣下這回的寄居費用就照老規矩寫在上頭了,請。」

  韓冰聽了她的話後,蒼白的俊臉上先是因惱怒而不住地泛紅,就在他定睛瞧清楚那張她所書的寄居契約文書後,霎時又由紅轉黑,再逐漸變得鐵青……嚴彥自他身側看過去,只見江湖上以一派清冷風姿迷倒眾家閨秀與俠女的冰霜公子,此刻俊顏萬紫千紅,好不熱鬧。

  韓冰的嘴角抽了抽,心口被那價碼蟞得氣不打一處出來。

  「雲姑娘這門獨到的生財技藝,這些年來還真是鍛煉得無比老練毒辣,硬是半兩銀子皆不漏撈,不知雲姑娘可明白,自古以來女人所該懂得的本分即是女子無才便是德?」死要錢的女人,怪不得她都年紀一大把了還遲遲嫁不出。

  她不痛不癢,「喔,我缺德。」

  「你……」

  雲儂將早已備好的筆墨遞過去,「簽了吧,在你傷勢痊癒前,我保你平安。」外加貞操無虞。

  「你有那本事?」真要這麼簡單,他這些日子來又何須為了躲那位魔教教主而躲得上天下地?

  「在你傷癒之前不被找著,這點把握自然是有。」碧綢老人的威名可不是空穴來風的,那讓嚴彥不惜費以萬金購來的陣式,自然是物超所值,只要他們將家門一關,任憑魔教教主武功再高再風騷,也休想踏進她家半步。

  「傷癒後呢?」韓冰厲眸微眯,總覺得她的話裡隱隱藏著陷阱。

  摸摸鼻尖,「那你得跑勤快點了。」誰讓教主大人眼下正四處撒銀子尋情郎呢。

  咬著牙問:「你不會是打算在我傷癒後,就反手把我的消息轉賣給那個魔教的無恥之徒吧?」

  「怎麼會?」她笑得甚是無辜純良。

  韓冰一雙寒目死死地盯著她……為了銀兩,別人他不敢說,但眼前的這女人絕對會。

  想當年他就曾因不小心傷了嚴彥一劍,而被這女人硬是牢牢記恨上了,日後哪怕他再謹慎再當心,他還是著了這財迷掮客的道,迷迷糊糊地與她簽下那勞什子賣身契,若不是他及時自迷藥中醒來,他差點就被人給捆上船賣至南海捕魚去了!

  雲儂泰然自若地享受著他的眼刀,「好歹你也是個男人,就別同這區區保命小錢錙銖必較了,要知道你可是殺手榜上的榜眼、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冰霜公子,別失了您的胸懷與氣度,日後若不小心傳了出去,不但是會讓人笑話,恐還會雕零無數顆武林少女的芳心。」

  韓冰黑著臉,語氣更是怏怏不快。

  「胸懷氣度一斤值幾文?」任憑殺手這一行再吃香,也都被她每年一度的海削給削薄他的銀袋了。

  「就是。」從不視金錢如糞土的嚴彥,看戲之餘還深有同感地添上一句。

  雲儂沒去理會這兩個同行對金錢的執著程度,她相當爽快地點點頭,當下即不再強人所難。

  「也成,那您就準備移駕到魔教去統領後宮、鳳儀教眾吧,今早我才翻過黃曆,這個月有不少好日子。」賣了他,她不但可狠賺魔教教主一筆,還可省了大筆醫藥費,何樂而不為?反正賣一單也是賣,剝了他的皮她照樣能再賣上一單。

  韓冰驀地大大掛下了臉,不情不願地取過筆墨書上名字再按下指印,瞧她樂呵呵地將那張契約文書收進袖子裡,不掩貪色地朝他攤出一掌對他勾勾手指頭。

  掏光了他身上所有銀票後,擱在他脖子上的軟劍立即被嚴彥給收了回去,雲儂哼著輕快的小曲,快樂地移步出了客房去準備財神爺的午膳,只是不過多久,當她捧著託盤再次進到客房裡時,韓冰更是深深覺得這回自個兒又上了一次賊船。

  他指著眼前看似淡而無味的清粥,「在下付了天價,伙食卻是如此?」

  「客隨主便。」她將粥碗推至他的面前,再置上一碟醬菜,「您瞧我生得像是洛陽酒家的大廚,還是嚴彥長得像是宮廷御用廚神?」這位病號他還想吃什麼酒肉大餐?也不瞧瞧自個兒是什麼破身子。

  「錢你都坑哪去了?」他忿忿地掃她幾眼,驀然覺得她家的屋簷似是一年比一年修得還要低。

  她無奈地兩手一攤,「姑娘我家計甚艱啊。」

  聽了她的話後,立在一旁的嚴彥,目光悄悄落至她的身上,默然心思百轉千折了許久,他拉起談好買賣的雲儂走出客房。

  在與她走至廊上時,他定住了腳步問。

  「一定要收留他?」

  「此乃不得不為。」雲儂也知道他素來很討厭有外人來打攪他的生活。

  「咱們不必賺他的錢。」真要差錢,那麼他便再做幾筆買賣就是了。

  她搖搖頭,「這不只是銀兩的問題,況且再怎麼說他都是你的同行。」

  「你與他交情很深?」嚴彥語氣中泛著濃濃的酸味。

  「能深得過你嗎?」她送他一記白眼,也不給他什麼誤會的機會,「雖說我不是什麼行善之輩,只是不救他,難不成讓他往後在江湖上見你一回砍你一回,或是見著我就狠狠找碴?要知道,他已是被魔教教主逼得拘急跳牆,再加上他又受了傷,為了他的顏面,他可是啥事都幹得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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