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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今天上藥了嗎?」她緊斂的眉透露著絲絲的痛楚,聶少商憐惜地伸手拭去她的淚。

  「還沒。」羽衣垂下雙翅,習慣性地偎進他的懷裡。

  「怎麼不告訴我?」聶少商將她移至床頭坐好,取來藥箱,熟練地替她上藥。

  「一直把它收在裡面所以忘了。」

  「復原的情況不錯,傷口好了大半,用不著再用紗布綁著它了。」仔細觀察傷口的情形後,他快樂地說道。

  「你弄好了?」邊聽著窗外的雷聲邊看他收拾療傷用品,她等不及的問。

  「好了……」聶少商收好藥箱時抬起頭,目瞪口呆地看見她把翅膀快速地收回,他不禁訥悶,「你收翅膀的速度愈來愈快……」她剛才的動作快得讓他眨眼看清楚的時間也沒有。

  「因為天氣狀況惡劣。」隆隆的雷聲似在耳際,羽衣急躁地說完,又忙著躲回他的懷裡避難。

  「很晚了,你該睡覺了。」沁人的馨香撲鼻而來,他有些陶醉地在她耳邊呢喃。

  「好。」羽衣應著,卻沒有離開他懷抱的打算。

  「你不回房睡?」聶少商帶著隱隱的笑意問她,無意識地攏著她披散的發。

  「不要,除非那雷聲能停止,不然我會害怕。」羽衣努力地搖頭,自動將床尾的枕頭放回床頭然後躺下,並且拍著身邊的空位邀請他。

  「在我的房間一樣會聽見。」聶少商笑看著她孩子氣的舉動,抬手關掉大燈,點亮床頭燈,依照指示躺在她的身邊。

  「至少這裡有你。」他一躺穩,羽衣立即靠入他的懷中,與他一同聆聽屋瓦上的風聲、雨聲。

  「好吧,你今晚就留在這裡睡。」擁住她後,他便捨不得放開懷中的軟玉溫香了。

  貼在胸前的她彷佛使他空虛的心靈再度得到了充實。

  「謝謝。」她輕輕的在他懷中蠕動,而後將唇印上他的。

  「我教過你更好的謝法。」聶少商空出手抬高她的下顎,緩緩覆住她的雙唇,溫柔地與她吮吻。

  頭頂上的雷聲似是漸漸遠去了,窗外風雨依舊壯大,但屋內相擁的男女為這風雨之夜添加了一份旖旎。

  「還怕不怕?」聶少商結束吻勢讓她得到片刻的喘息,柔聲的在她唇邊問道。

  「有你在我身邊就不怕。」羽衣滿足的偎著他,望著他深邃的眸子回答。

  「你這麼膽小,十幾年來你一個人是怎麼過的?」她說過她被關在玻璃籠內,那小小的籠子怎能關住她的孤寂與害怕?

  他的問題使她的臉色瞬間刷白,「忍耐,還有朋友的支持。」若沒有那寥寥可數而又珍貴的友情,任她再能忍耐,精神上的孤單早晚會將她逼至崩潰的邊緣。

  「你在研究所裡頭有朋友?」貼著她的額,聶少商為了她的話更是心疼。

  「有,他們和我一樣,都是被實驗的對象,能夠自由活動時,研究所會安排我和他們在一起。」羽衣低聲述說,回想著研究所裡一間又一間的牢房,以及那些命運相似的同伴們。

  「你說過只有你一個人是天使,那麼他們是為了什麼會在研究所裡被實驗研究?」聶少商有些訝異,這洛貝塔研究所想研究羽衣的心態他可以理解,但他卻沒想到這間研究所竟還關了其它人。

  「因為他們和一般人不一樣,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特異能力,他們會在那裡並非出於自願,大家……都是被捉來的。」疼痛的感覺在心頭蘇醒,想起其它人的身不由己,羽衣眼眶泛著淚,揪緊了他的衣衫。

  「你想念他們嗎?」聶少商感受到她的酸楚,環住她的腰肢提供她所需要的依靠。

  「有一、兩人,其它人我就不熱悉了,因為我長期被隔離,只有那一、兩人能接近我,現在我只希望他們能像我一樣幸運,能夠找機會逃出來,對我們來說,自由是一種奢侈。」羽衣喟歎道。她逃跑後,研究所勢必會加強防守,不知要到何時,她的朋友才能像她一樣破繭而出。

  「他們會的,別擔心。告訴我,為什麼要將你與其它人隔離?」如果研究所裡私藏了許多像羽衣這類不凡之人,那為何不許羽衣與他人共處,偏要將她獨囚一室?

  「我除了有對翅膀外,什麼都不會,不像他們各有各的本領,研究所的人員怕他們會傷害我,所以一直將我關在特別的玻璃房裡,很少准許我與他們接觸。」隔著一層玻璃,她和人群的距離是那麼的相近而又遙遠,那精緻的強化玻璃籠阻隔了她的自由,也阻隔了她與他人交心的機會。

  「我與那些研究人員同樣明白你的珍貴。」聶少商淺琢著她的唇,感慨地說。

  「那些被囚禁的朋友總是說,如果有機會可以離開那裡,他們要回家。每次聽他們這麼說,我就覺得自己很悲哀……因為我連家在哪裡都不知道。」家的印象深鎖在不可知的記憶裡,即使她再怎麼努力這個鎖始終還是解不開。

  「你有家的,只是忘了回去的路,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

  「我想家,如果我也有家可以回的話。」羽衣哀傷地看著他。

  「你有,只是比較遙遠。」聶少商撫著她的眼瞼,低頭吻去她傷心的淚,為她注入希望。

  「他們和你都說我的家在天堂,你知道天堂在哪裡嗎?」

  「我不清楚,也許在天際的盡頭、在雲的那一端,沒有人知道。」他真的不知道,有時他更會自私的期望,寧可保持現狀,永遠不要知道。

  「我一直以為……這麼多年來,我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獨處,其實我不習慣,我最怕的是孤獨。」她黯然地說。她這迷路的孩子在尋家的路途上,陪伴著她的只有那漫長的孤獨。

  「你並不孤獨。」聶少商收緊了雙臂提醒她。

  「我不孤獨是因為你會在我身邊,人的體溫真好,暖烘烘的,聽見你的心跳聲,我便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羽衣點點頭附和,聲調裡對他有著出奇的瞭解。

  「你有我,不要忘記這一點,你不會再有一個人的孤單時候。」他胸腔劇烈的震動著,打釘似的想將他的話深刻釘入她的心底。

  羽衣將耳朵附在他的胸膛上聆聽他的心跳,「我知道,你瞧,我能觸摸到你,能感受到你給的擁抱、親吻,你的懷抱像海洋。」

  「海洋?」對於她的形容,聶少商不禁逸出笑容,「我有個朋友倒是常說我像水,總會包容他所做的一切。」他所說的朋友不是別人,正是那喜歡找碴的魏北海。

  「你的確是水,雖無色無味,但溫柔清新,只要在你身邊,就能找到寧靜。」從第一眼見到他,她便有一種安心感,進而尋著了難有的平靜和安穩,只要他在身邊,她便覺得格外的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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