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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宮娥們相互交視了一眼,有默契地全都保持緘默,手邊的動作片刻也沒停。

  「回答我。」戀姬愈來愈覺得大明宮裡的人都像個木偶似的,不會答腔也不說話,鐵勒手底下的人除了冷天色比較聒噪外,其他人全都是這個樣。

  殿裡仍是靜默一片,忽然間,殿外的一名宮娥臉色蒼白地跑進殿內,與殿裡的掖庭交頭接耳地說了一會,就見掖庭沉肅著一張臉,命她快些去雲宵殿向正在議事的鐵勒通報,宮娥前腳才走沒多久,陣陣又急又重的腳步聲隨之在殿廊的遠端傳來。

  戀姬站起身再度側耳細聽。這步音也不是鐵勒的,今日大明宮怎會這般熱鬧?

  在她還未猜測出宮裡是來了哪位貴客時,為皇后擺駕的東內掖庭已開道來至殿廊上,接著在後頭出現的皇后,再也不是素來雍容華貴、落落大方的皇后,此刻她的臉色看來,令人有些悸怖。

  「母后?」戀姬不明所以地望著她鐵青的臉龐。

  「你……」皇后愈走愈快,快步直定至她的面前,手起手落間,使勁地將一巴掌摑向她,語帶憤恨地進出,「下賤!」

  「公主!」大明宮的宮娥們慌忙扶抱住軟坐在地的她。

  漫天的暈眩充斥著腦海,坐在地上的戀姬怔訥得無法言語。

  自小到大,她從來沒聽過如此惡毒的言語,更遑論這話是出自於自己的母后、貴為一國之母的皇后娘娘。她一手撫著麻燙得沒有感覺的臉頰,無從明白地抬首望著勃然大怒的皇后。

  皇后氣得咬牙切齒,「好好的公主你不當,竟做出這種敗德毀譽的醜事來……」

  「我……我做了什麼?」神智還下能攏聚的戀姬茫然地問,完全不曉得自己是做了什麼而招來她那麼大的怒氣。

  皇后踩著忿忿的步子在她面前走過來又走過去,未了,兩腳停定在她的面前瞪眼喝聲怒斥。

  「駙馬是哪一點待你不好?他是哪比不上鐵勒?你居然放著駙馬不要情願跟他走?」當初龐雲與女兒的親事是由她牽線,可萬萬沒料想到,戀姬居然私戀自己的兄長,這幾日來不但與鐵勒同寢同居一室,還鬧得全朝皆知,使得聖上不得不毀婚退約,這要她怎麼給龐雲一個交代?

  跟他走?跟誰走?鐵勒嗎?戀姬的水眸不定根地飄搖著。

  眼裡看著母后憎恨惡毒的面孔,耳裡聽著跟著母后來的那些掖庭的耳語,太多的話語充斥著她的耳鼓,使得她一時分不清事情的原委,更不知她究竟做錯了什麼,頰上的熱度稍微退了些,陣陣銳痛像在臉上紮刺著,令她難受得只想找個地方喘息。

  熟悉的大掌匆地抱攬住她,讓她倚進他的懷裡棲靠,有些暈茫茫的她抬眼一看,見到來者是鐵勒,忙想離開他的懷抱,但他不讓她退開,反而將她抱得更緊,並將她的每個舉動皆看進眼底。

  他兩眼朝旁微微一瞥,馬上明白戀姬所忌諱著的人,正是那名跑來這裡賞了她一記耳光、臉色氣得匆青匆白的皇后。

  「天色,送皇后娘娘回鳳藻宮。」音調低寒的他朝身後下令。

  皇后鳳目微眯,戰慄地自口中進出,「誰敢碰我?」她好歹也是母儀天下、權掌後宮的皇后,難不成小小一名皇子動得了她?

  素來只聽從一人命令的冷天色,半分執行命令上的困擾也沒有,硬是當著將下頷高高揚起的皇后面前,先是嚇走了一票掖庭,再慢條斯理地朝皇后靠近。

  戀姬看了急忙大喊:「冷天色,不許無禮!」

  冷天色猶豫地看了鐵勒一眼,在鐵勒不情願地頷首後,他這才止住腳步。

  「別藏著,讓我看。」鐵勒將她的小臉轉回來,心疼地想拉開她緊覆著不放的掌心。

  她惶然地拉緊了他的衣襟,「二哥,你做了什麼事?」母后會如此震怒定是有原因,而原因,似乎就出在他的身上。

  聽她叫得如此親昵,皇后心焰更是無法遏止地熊熊蔓燒。

  「你還有臉叫他二哥?」這個稱呼此時聽來格外刺耳,都做得了這等好事,他們還以兄妹相稱?

  兩眼直視著戀姬臉上明顯掌跡的鐵勒,緩緩側過首,清冷憤懣的眼眸直盯上皇后,「皇后,此乃大明宮,不是您可以為所欲為的鳳藻宮,下回您要動手前,請您先考慮清楚。」

  他的眼神,令皇后結結實實駭了一跳,但顧著自己的身分,她又硬撐著不軟弱敗陣下來。

  她厲眼相對,「你威脅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他眼底還有沒有她這個尊長?

  鐵勒低聲冷哼,「難道我在和您說笑?」他說得還不夠白嗎?

  「別這樣……」眼看大勢不妙,戀姬忙想捂住鐵勒的嘴,急急轉身代他圓場,「母后,二哥不是有心的,您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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