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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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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和受盡委屈的臥桑,才想安慰他幾句,他卻絕然地轉過身。 「天色,送客!」已然下定決心的鐵勒,不猶豫地揚聲將他驅逐,「請回吧,太子殿下。」 「鐵勒?」因他刻意的稱呼,臥桑敏銳地察覺了他的不對勁。 他匆地回過眸來,唇邊扯出一抹淡涼的淺笑,「我會讓你有機會彌過的。」 在他森栗的眼神中,臥桑發覺到,某一部分的他,似乎已經徹底走遠,始終壓抑在心頭深處的另一個鐵勒,正掙脫了他多年來的自已所銬上的枷鎖,一步步自暗處走出來。 春末的夜晚,自窗外吹入的夜風沁涼人脾,臥桑覺得有點冷,心頭的寒意也源源不竭地湧上,他怕,自今夜以後,他將再也束縛不了,也保護不了鐵勒。 *** 星河盡墨,一輪妖嬈的紅月,在翻騰的層疊雲浪中掙扎覓隙而出。 最後一陣告別春日的東風吹得很急,橫掃過鳳藻宮的宮簷,發出一波接一波的潑刺嘯鳴,此時已過子時的宮苑,寂靜得只剩風息,靜站在通往內殿殿門前執掌宮燈照明的守宮人,滿心的睡意匆地散去,豎起了雙耳留心突來的動靜。 風勢好像增急了些,在那一瞬間,數名站在他處的守宮人手上的宮燈全數皆滅,俄頃間,殿廊伸手不見五指,而殿廊上的音韻,也不再只有風的節奏,隱隱約約地,似是滲入了一些急急前來的輕巧步音。 「誰!」察覺異樣的守宮人,毫不猶豫地舉高手中的宮燈,朝黑暗中移動的數條黑影大喝。 疾如風魅附身的黑影,瞬間朝他直襲而來,守宮人駭然地倒退了幾步,猶下及呼喊,手中的宮燈已照清了自他身畔經過者的臉龐。 在因風亂舞的燈焰映照下,鐵勒忽明匆暗的面容,看來像是黑暗中一張不帶表情的鬼面。 「刺……刺王?」嚇得魂魄不全的守宮人,手中的宮燈脫手墜地,火焰奄熄在地面上的那一刻,他也遭人自身後迅速掩住口鼻再發不出聲。 冷天色擺平了守宮人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鳳藻宮的鐵勒,朝身後揚起一手再握拳,隨他而來的人影們紛紛止步,而後飛快地分頭去解決宮內其他的守衛,好為待會他們出宮時鋪路。 鐵勒伸手推開通往內殿的殿門,無聲地步入內殿后,沿途上的守宮人與侍女們,一一被開路的冷天色撂倒,直至來到戀姬的寢殿前,冷天色停止了腳步,站在門外全心為鐵勒把風,鐵勒則輕巧地掩上門扉。 因婚期將至,近來總是多夢的戀姬睡得下是很好。 恍惚的夢境中,她才在夢境的這一端捉住鐵勒的衣角,在另一頭,她又看見了龐雲癡心快樂的模樣,猶豫了半晌後,她捨下龐雲的笑臉,朝雙眼蓄滿痛苦的鐵勒走去,伸出手想撫平鐵勒眼眉間被棄的寂寞,他卻轉過頭不讓她碰觸,她心急地想開口解釋,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 被風吹起的紗簾幽幽拂過她的面頰,些微的冷意將她拖出夢海,她睡意惺忪地睜開眼睫,發覺殿內燭火已遭人熄去,僅剩些冥冥微光,一道人影正站在床畔俯視著她。 纏綿的夢境瞬間已遠,她受驚地抽口氣,僵著身子下敢妄動,但在窗外的紅月破雲而出時,絲縷光影讓眼前男子的臉龐明亮了起來,也逐走了她的恐懼。 「你……」她當下再清醒不過,難以相信地望著俯身在她面前的鐵勒。 不語的鐵勒,在凝視了她許久後,朝她伸出一掌。 戀姬有些明白地看著他動也不動的手勢。 跟他走?他犯險夜半闖進鳳藻宮裡,就是要她跟他走?他是怎麼了,怎會做出這種事來?萬一這事被他人知情了怎麼辦? 因時間緊促,不能再等下去的鐵勒朝她勾了勾修長的五指。 為他心驚膽跳的戀姬直向他搖首,「你怎可以……」 見她拒絕了他伸出去的手後,鐵勒並沒有把她接下來的話聽進耳裡,臉色一沉,拉來了她擺放在旁的外衣將她裹上後,不由分說地將她抱至懷中。 「二哥,住手……」在被他抱下榻,並開始往外頭移動時,戀姬忙以掌推抵著他的胸口,想要下地。 鐵勒匆地頓住腳步,低首看著在他懷中亟欲逃開的她。 她不解地抬首,「二哥?」 他緩緩挪動緊抱著她的右掌,在滑至她的胸前後輕輕一點,她頓時失去了意識睡倒在他懷裡。 冷天色驟然打開門扉,神色緊張地自外頭跑進來,忙不迭地向他附耳稟報。 「王爺,太子親衛在宮內。」都怪在進來時沒發現那票人的存在,現下被他們發覺了,這下要怎麼出宮? 鐵勒漾出絲絲冷笑,「硬闖。」他當然知道臥桑今夜不在太極宮內,他就是特意挑臥桑在鳳藻宮時才來。 「知道了。」雖然冷天色不怎麼想與臥桑的手下打起來,不過眼前為了要儘快出宮,也沒辦法了。 抱著戀姬大步步出殿外,鐵勒兩腳才步出外殿,與其他人會合準備離宮時,夜半被離蕭擾起的臥桑,也已帶人匆匆趕至,但鐵勒視而不見地一徑疾走,讓想來攔人的臥桑根本就沒機會和他說上一句話。 「鐵勒!」看清他手上所抱的是何人後,臥桑顧不得是在夜半慌急地揚聲大喚。 鐵勒連回頭也沒有,轉眼間,已閃身消失在宮廊的轉角處。 臥桑忙向一旁下令,「攔下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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