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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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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姬閉上眼,很想就這般沉淪下去,讓這一刻暫停,讓她可以藉機偷個在午夜夢回時分偷偷輾想的記憶,就算這只是夢,夢景就如煙花的生命那般短促,那也別讓她太快醒來,她還不想離開。 「跟我去北狄。」鐵勒緩緩收緊了懷抱擁緊她,暗自下定了決心。 神智被他的體溫蒸騰得慵懶模糊,他帶著磁性的低嗓,勾引出她無限的想像。 就照他的話,攜手一起離開這座令她覺得窒息的京兆吧,沒有旁人,就他們兩個,反正除了他外,她在京中也沒什麼人可惦可戀,不如就放下眼前的一切與他一塊到遙遠的北方吧,找個無人認得他們的地方落腳,改名、換姓、隱蔽身分,瞞住天下人也瞞住他們自己,他們會是一對尋常男女,再不會有閱盡天涯的離別之苦,不會有想念的等待,下必再欺人欺己,也沒有血緣關係…… 血緣! 戀姬驀地睜大了水眸,所有的迷情像是倏然退潮的海浪,一下子消逝得老遠,只留下不容得改變的血淋現實。 無限悲戚重新佔據她的心房,血緣這兩字,就像一道燒紅的烙印,深深烙進他們兩人之間,她明白,再怎麼圓謊也是徒勞,今日,她或許還可以眶騙自己,但明日呢?還有數不盡的黎明呢?這個謊言,無論她走到哪都會跟著她不放,難道她每一日都要活在欺騙自己的生活裡?他可以勇敢,但她卻下能忘記自己的身分。 她的心都涼了。 「跟我走。」遲遲得不到她應允的鐵勒,有些心急地抬起她的下頷。 「不行,二哥……」她不斷搖首,才想對不清醒的他曉以大義,但他堅定的眼眸,卻讓她把到嘴的話全都收回去。 他已經決定了……她再怎麼說也是枉然,她本以為,只要她一如以往地向他求援,他便會伸出雙手將她自困境裡解救出來,可是這回他非但不幫她,反想拉著她一起陷下去,他根本就不顧忌,也無意為他人著想,他才不管會因此而發生什麼。 將她眼中的幹愁萬緒皆看進眼底的鐵勒,黑眸微微一閃,他抬起雙手捧著她的面頰,在她還不明白時,側首吻上她的唇,什麼也不想。 戀姬張大了水眸怔在原地,唇上蝶印般的吻觸讓她無法回神,他小心地啄吻著,誘哄似地在唇上徘徊,令她不自覺地閉上眼,那燎原的甜蜜感抽空了她的思緒,他在她頰上的大掌緩慢地挪移至她的背後,緩緩將她壓按向他,感覺他的吻逐漸加深了力道時,她的氣息霎時急促了起來。 她搖首想制止,但他以一掌固定在她的腦後,落在他胸前的一雙小手,不住地推撼著他。 「二哥!」用盡所有力氣,她猛然推開他大叫。 遭她推開的鐵勒,胸口急速地起伏著,定定凝視著顫抖不止的她許久後,他用力撇過頭去,坐在床畔將兩手埋進發裡大口大口地喘氣。 他…… 他拚命忍抑的模樣,看得戀姬有些下忍,忍不住移動身子想朝他伸出手。 「別過來。」他嘶啞地開口,極力想壓下心頭源源不斷湧上的那股衝動。 戀姬隨即將伸出去的掌指緊握成拳,她別過臉,在這進退不得的片刻,既怕會傷了他的心,又怕她會傷了自己。 喘息稍定後,鐵勒站直了身子回過頭來,清楚明確地說出他的決心。 「我不會改變心意,我等你點頭。」太急躁只會嚇著了她,他會等也願等,他相信,她的心意也是和他一樣的。 戀姬倏然抬起螓首,惶然迎上他的眼。 他不會放棄,不管有什麼阻曉在他們之間,他也不會放棄她!但他,怎麼可以…… 她不知該有什麼反應、該說什麼話才是對的,不開口,怕他錯認為默許,若是開口應允或拒絕,那又皆是欺己。 隱隱地,額際有些燙熱,她仿佛已經可以預見,在未來等待著她的,除了他以外,還有片看不見底的黑暗,是片在她遭人推落後,不管她墜落得再久、跌得再深,她的足尖也無法抵地的無盡深淵。 「我等你。」等不到她開口,鐵勒再次向她重申。 戀姬失去力氣地倚著床欄,頹然地望著被他掩上的門扉,耳邊還殘留著他的話語。 幾不可聞的抽泣聲自她的口鼻間逸出,她掩著臉龐,下知這淚是為了誰而落下。是為自己、為他?或者,是為他們? 誰來告訴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 「刺王又來了。」受不了一室凝重氣氛的沁悠,出聲打破這片戀姬刻意製造出來的沉默。 她受夠了,打從那天鐵勒來過後,她就一直陪戀姬躲人和過這種無聲的酷刑,但這種日子真的不能再過下去了,鐵勒的耐心多得可以天天造訪,而戀姬又似乎是有辦法沉默到地老天荒,那她這個無辜的第三者怎麼辦?她可沒有他們倆永遠也磨下完的耐性,她絕對有必要自救一下。 坐在椅上刺繡的戀姬,在聽了她的話後怔了怔,手中的金針不慎紮進指腹裡,轉眼間,朵朵嫣紅為她手中的繡巾染上了另一種顏色。 「他人呢?」一顆心緊緊揪懸著的戀姬,問得有些急,也有些害怕。 「我娘趕走了。」她吐吐舌,拉開戀姬用來掩飾傷口的繡巾,然後對著淌血的傷口皺眉。 「別……」在她想壓住傷口止血時,戀姬飛快地抽回指尖,將小手藏至背後拒絕讓她碰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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