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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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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度錯愕間,鐵勒怔怔地看著他自適的笑,在臥桑故意朝他眨了眨眼後,他有些意會,下禁再次前前後後地思索起,臥桑會舉薦他去北狄的用心。 不一會,恍然大悟的鐵勒瞠大了眼眸。 「你……」臥桑竟然……要幫他對付父皇? 「我可以為你保守這個秘密,只是……」眼看他明白了,臥桑笑了笑,神秘地朝他勾勾手指要他湊近。 他擰緊眉心,「有什麼條件?」他就知道沒有不勞而獲的事。 「我有兩個條件。」臥桑朝他采出兩指,「一是,你必須和我一樣守口如瓶。二是,將來你得幫我一個忙。」 「將來?」他不急著勒索? 臥桑將目光看得很遠,「我並不貪心,因此我不急著把籌碼用光。」對於未來這個未知數,他沒有全然的把握,他必須為自己留個萬全的後路。 「我答應你。」鐵勒沒有多加考慮,實際上,他也別無選擇。 談妥了條件後,一直沒死心的臥桑再把先前的話題兜回來。 「老二,告訴我,你與誰有約?」 「小妹。」為了臥桑的託付,這三年來,他只要一有機會,就往嘯月夫人的府上跑,即使偶有戰事在外,只要他能回京,縱使停留的時間再短,他也不忘去看看她。 臥桑的臉色當下變得陰晴不定,不安在他的眼底四處流竄。 「別再去了。」 「你在防我什麼?」他一怔,像被看穿似地忙架起防禦的心網。 「很多。」臥桑撇開眼眸,一股寒意自心底直竄上來。 當年,他怎會想用親人來拖住鐵勒總是留不住的腳步?原本他還以為無論是誰,都無法突破鐵勒藩籬高築的心房,誰也進不到裡頭佔有一席之地,因此那時,他只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而已,可是手足這麼多,他什麼人不挑,怎會失策地用上小妹? 都怪他的一時興起,事前他該想清楚的。 說他小人心度君子腹也好,說他是杞人之憂也罷,可是他就是覺得不安,或許是因為總是孤僻獨行的鐵勒首次有了重視之人,又或許是因為,這些年下來……戀姬變得益加煥采美麗。 「她是我妹子。」大抵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的鐵勒,掛下了臉,不著痕跡地掩飾起自己的真正心意。 臥桑不斷搖首,「人是會變的。」現在他或許會這麼認為,可是只要時間一久,他接觸戀姬的機會愈多,到時他能不能把持住,沒有人知道。 他的面色無改,口氣不以為然,「你未免也想得太多了。」 「我只是未雨綢繆。」臥桑抹抹臉,「就要出征去北狄了,軍中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辦,收收心吧,日後,別再去見她了。」 鐵勒微微一怔,聽出來了,這次不是規勸也不是善諫,是警告。 「起碼……讓我去跟她道別。」收下警告的他,暗暗握緊了拳心。 「去吧,早點回來。」臥桑並不想太不近人情。 在鐵勒離開廊上時,靜立原地許久的臥桑抬起頭,轉身看著鐵勒遠去的背影,隨後也跟了上去。 *** 翠色的樹叢盛住一季的夏意,點點綠影在枝啞間躍動。 戀姬伸出一手,指尖輕巧地滑過眼前黑墨色的濃眉,倚坐在樹下熟睡的鐵勒,眉峰動了動,下一會又恢復了平緩,見他還沒有醒來的意思,順著他的臉,她的指尖繼續在上頭漫步遊走,輕輕躍過飽滿的天庭,落至高挺的鼻樑,然後,一把將它捏住。 「二哥。」她忍著笑意,出聲想喚醒這睡到恐有窒息之虞的男人。 早在她的腳步聲出現在草地時就已經醒來的鐵勒,不理會她的呼喚,依舊閉著眼裝睡,在氣息不太順暢時,揮趕蚊蟲似地拍開她的指尖,再順手揉了揉鼻子。 望著他再接再厲睡下去的睡臉,戀姬不禁揚高了黛眉。 有這麼好睡嗎?是因為此次回京的路途太過勞累,還是因為剛下朝,連朝服都來不及換掉就急忙趕來這裡的他,被朝上那些官員或政事弄得太煩了? 「二哥。」她不氣餒地再推推他的肩頭,「別睡了,每回你來見我就是睡。」每次他來,都不在府裡坐著等她,反而跑來樹下邊睡邊等,她也知道在裡頭,他是坐不住也待不下,府中那些總是對他投以異樣眼光的人,已經夠惹他厭的了,更何況嘯月夫人還是精明的角色,光是應付她也夠煩了。 一直在腦海裡盤想著臥桑在殿廊上的那番話,故而不想面對她的鐵勒,在她的推促下,好半天,總算如她意地張開眼。 瑩瑩白亮,迤邐在地的素白裙擺首先映入眼,他的黑眸順著她的衣裳往上移動,在移至她臉上的那一刻,他的雙眼走失在眼前依舊相似,可又截然不同的面容上。 在碧波傾漾中的盛夏裡,她是一縷映亮人眼的新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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