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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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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不祥的預感很快就成真,當南內娘娘離開思沁宮前去鳳藻宮與皇后商量該怎麼辦國葬,而舒河卻趁此在夜半偷偷潛進思沁宮時,那份不安的感覺,更是在冷玉堂的心中懸至最高點。 夜色沁涼如水,整座思沁宮已陷在深更時分的夢魅裡,潛進宮的舒河定立在芸湘的寢殿外,靜望著深宵的殿內,此刻,殿內燭光如豆,守宮人和侍女們都已沉睡於他所帶來的迷香裡,就在他欲舉步進殿時,暗地裡偷偷跟著他來的冷玉堂趕緊現身攔在他面前,阻止他鑄成大錯。 「王爺,不行……」冷玉堂壓低了音量,希望能在被人發覺前趕快把他帶離此地。 舒河不動也不走,只是神情淡漠地看著他。 冷玉堂真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死心塌地。「忘了她吧,世上的女人那麼多,何苦冒險去與聖上爭她一人呢?不要忘了,三年後她還是得入宮的。」 「玉堂。」緩緩地,多日不語的舒河終於開了口。 冷玉堂緊屏著氣息,全神貫注準備聆聽下一句話。 極度壓抑的低啞歎息,幽幽地在涼夏的夜風中回蕩。 「我不能回頭了。」他是個服了罌粟的人,不至死,不能休。 「可以的,沒有什麼是不能回頭的……」冷玉堂聽了不禁有些鼻酸,奮力地朝他搖首,「別做傻事,她已經入宮了,在名分上,她已是聖上的人了!」 舒河淡淡地笑了,「對,在名分上。」 因為他的笑,一股寒意忽地自冷玉堂的腳底竄上他的背脊。 「你在想什麼?」他……該不會是想趕在聖上之前得到她吧? 「你若是真為我著想,那麼就為我們守住這個秘密。」舒河斂去了笑,飄忽的眼眸也離開了他。 「總有天這秘密會被揭穿的!」在他準備往殿內走去時,冷玉堂心急不已的在他耳邊低喊,就盼什麼都聽不進去的他能夠聽進片句苦口婆心。 舒河動作緩慢地回過頭來,銳利的眼眸輕易地看透了他的憂慮。 「你怕嗎?」他會這麼緊張,是不是因為怕翻臉無情的父皇,會在事發之後對他這個親衛來個督導不周的連坐法? 「我……」冷玉堂岌岌欲言,想否認,卻又無法否認。 他偏著頭問:「你效命的人,究竟是我還是我父皇?」 「你。」 「那就站在我身邊。」往後的路上,他會很孤單的,有個能夠傾訴心事的人也好。 冷玉堂心底有千百個不同意,「可是……」 「我不想折磨自己,也不想自欺欺人。」舒河深吸口氣,覺得從不曾如此放鬆過。「我必須為我和她找條出路。」再也不了,與其去思考那麼多後果,去算計他們的愛情即將在哪一日宣告終結,還不如就讓他順從他的心,在走投無路前,讓他放手一搏。 他不斷搖首,「根本就不會有出路的,你們就連未來也沒有!」 「未來是什麼,沒有人知道,但我很明白現在是什麼。」舒河並不擔心,只側首凝視著他,「難道你不希望我將自已拯救出來嗎?」 冷玉堂咬著牙,「我當然希望,但她不是你能愛的人,她是……」 「我不怕。」堅定的笑意躍上他的唇角,他仰起頭望向深邃的夜空,「即使對手會是父皇,我還是要自父皇的手中把她搶回來。」 「她呢?她願意嗎?」冷玉堂被他的決心逼得苦無退路,只好豁出去。「在你自私的決定前,你可曾問過她,她捨得放棄已經到手的美人嗎?」 舒河被他問得默然無語。 的確,是他太過一相情願了,這麼做之前,他並沒有得到芸湘的同意,他甚至沒有機會去問問她的心意,因為他一直以為,她的心是和他一樣的,無論他作了什麼決定,她都會陪著他,並且堅定不移。 「去守著,別讓人靠近。」過了半晌,他選擇自己去把答案挖掘出來。 「王爺……」攔不住他的冷玉堂,無奈地看著他就此偏離了身為皇子的他該走的方向。 無聲步入殿內的舒河,關緊了門扉後,緊屏著呼吸,張目四望,卻不見芸湘的身影,在空蕩的床榻上也不見芳蹤。 尖銳的抽氣聲自黑暗處響起,循音看去,他看見一個瑟縮地坐在角落裡,兩手緊緊環抱著自己的芸湘,那日喜氣洋洋的芸美人已經消失了,在他的面前,一身縞素的她,消瘦蒼白,執意將自己關在黑暗裡不見任何人,就連一絲光影也讓她心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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