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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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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震王的大軍已經接上南向水域了。」接到屬下來報後,冷玉堂忙不迭地把最新情勢報上舒河的耳邊。 舒河思忖半晌,「預計何時抵達京兆?」 「若無阻礙,應當在聖上百日前就能進京。」這是最樂觀的估計,雖然,他們並不認為事情更能那麼順利無阻。 「叫霍韃的動作再快一點。」不快點可不行,不然若是被某人中途攔腰堵上,恐怕還要再耗上更多時間。 「是。」 靜靜看著冷玉堂在草原上奔跑的身影,芸湘這才想起自己目前的身份,她不像他們,每個人都各司其職有自己該走的路,放下芸美人的名銜後,她什麼都不是了,落得兩袖清風,也不知該如何定根。 她伸手輕拉他的衣袖,「我該去哪?」現在的她,是真的無處可去了。 「跟我進興慶宮。」舒河釋出一抹笑,溫存地撫摸著她的玉頰,「在南內裡頭,你會自由的。」往後,她將是全新的芸湘,那個芸美人已死,再也不能回來糾纏她,而她也不會再是屬於父皇的。 聽著他的話,芸湘總覺得這一切有些不真切,就像是浮夢一場,彷佛一碰,就會碎了似的。 在能得到自由之前,她一心嚮往能夠愛得自由,能夠走出宮井與舒河不受世俗的眼光、不受禮法教義的在一起,但在得到自由後,她才領悟,這自由的代價,太龐大了。 看,舒河為自由改變了人生的路途,她為自由拋去一切,在他們的身後,還有著更多成全他們的人,在得到的同時,他們已經失去了太多太多,這份得來不易的自由,真值得嗎? 「天亮了。」舒河揚手指向天邊的那一端,她恍惚地隨著他看去。 還泛著深藍夜色的天際下方,漾著薄薄微粉與鵝黃,像層層被暈染過的絲緞,正將黎明的舞臺架起,當夜色愈來愈淡,黎明的腳步愈來愈近,第一束日光自地平線的那一端露臉時,兩行清淚,靜掛在芸湘的面頰上。 舒河揩去她的淚,「記不記得你曾說過,你希望有一天能和我一起迎接黎明的來臨?」 她怔然地看著他的臉龐,沒想到他把那句話給聽進去了。 「往後的每一天,你的這個夢想都會實現。」舒河將他的承諾送至她的唇瓣。 太陽紅豔的虹霞煥散出一層迭的光輝,穿破朵朵纖雲,光束直奔天際,在冉升上山嶺時,萬丈金光霎時奔向大地,照亮了他們的臉龐。 在燦亮的朝陽光彩中,芸湘第一次覺得人生充滿了許多的可能與希望,彷佛在這片藍天下,什麼事都可能發生,或許這就是她這麼多年來,一直渴望能夠好好看看日出的原因吧,只要能無拘無束地靜立在天地之間,那麼那些所背負的過往,和始終籠罩在她身上的黑暗,就能被日光逐去。 晨風中,舒河解開外衫將她納進懷裡,密密地擁抱她,用所有心神去感受這份求了那麼多年後,終於來臨的這一刻。 這再也不是個奢侈的夢想。 「接下來呢?」偎在他懷中的芸湘抬首看向他那張被日光映照得璀璨耀眼的臉龐。 他深吸口清鮮的空氣,「接下來,就等朵湛開封了。」 等待百日,等待,一個未知的未來。 *** 天朝與北武國邊境自京兆帶著糧草與北狄的鐵騎大軍會合,並將整支鐵騎大軍集結完畢後,鐵勒立即揮兵北上,在短時間內快速挺進兩國國界,連連擒下北武國數個支族小城邦,直至北武國剩餘的支族向北武本族求援,北武國迅速派來大軍駐紮在兩國國界,這才使得鐵勒的攻勢暫緩下來,沒有進一步的侵略現象。 在兩軍對峙十來日後,北武國正式與天朝宣戰,明定於冬至日,兩軍交戰于邊界南雲隘口。 急忙趕回北狄助鐵勒一臂之力的冷天色,早在冬至日前,就在鐵勒的命令下將大軍于南雲隘口部署完畢,鐵騎大軍裡的眾大將,也已擬好發兵計畫與進攻策略,三軍枕戈待旦,一切靜候交戰那一日的來臨,可是……可是在冬至當日,兩軍皆已在戰線備戰完畢,就待鐵勒一聲令下,但身為主帥的鐵勒卻遲遲不發兵宣戰。 攝於鐵勒治軍的嚴厲,軍中無人敢當面向鐵勒開口過問,也無人敢去催促他,但身為副帥的冷天色,則因此飽受眾將軍的請托,在兩軍延宕不下之際,不得不硬著頭皮向鐵勒催上一催。 策馬來到我方戰線後方,遠遠的,冷天色聽見北武國吹響備戰完畢的號角聲,他歎了口氣,匆促地夾緊馬腹來到鐵勒的身旁,不解地盯著鐵勒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敵方軍容的神色。 這種凝重的表情,他從沒在鐵勒的臉上見過,雖然北武國素有剽悍之名,但多年來隨著鐵勒四處征戰,再怎麼難纏的對手他們也不是沒碰過,怎麼這一回……不能再等了,鐵勒到底是在等什麼? 「王爺,正午已過。」冷天色小心翼翼地提醒他時間,「再不動手,恐怕北武國就要先發制人了。」要是讓北武國占了上風,那麼就將有一場苦戰了。 一身黑色的軍裝在日光下閃閃亮澤,鐵勒微眯著黑眸,猛然一手拉緊手中的韁繩,一手將佩劍拉劍出鞘。 他低沉地開口,「傳我帥令。」 冷天色忙揚手向一旁的將士做出指示。 劍尖直指天際,反射出一串璀璨的光芒。 鐵勒兩眼直視前方,「三軍將士,進攻。」 開戰的號角霎時響徹雲霄,緊接著,一聲聲轟聲震天的戰鼓,正密集擂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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