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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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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近在眼前,卻無法前進一分的翠微宮地道,懷熾懊惱地拚命思索著,究竟是哪裡走漏了消息,以致今夜四大門內才會如此熱鬧,可任他挖空了腦袋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但就算他能想得出來,也不能讓眼前的景況有所改變。 他伸手推推率領南內水師的舒河,「想到法子了嗎?」 「他們也跟我一樣都還在思考這個問題。」舒河撇撇嘴角,沒想到其它三內居然也都跟他打同樣的主意。 「五哥和七哥不是也贊成你救芸美人嗎?」出爾反爾,想幫忙幹嘛又來阻撓他們? 他哼口氣,「他們是贊成我救芸湘,但可不代表他們也同意把天子的位子讓給我。」 「現在怎麼辦?硬闖嗎?」箭已在弦上了,又不能在這時候撤,當然只剩咬牙硬拚一途。 舒河理智地搖首,「硬闖只會徒增死傷,沒用的。」想當然,其它三內絕不會眼睜睜的就讓他們先進翠微宮。 「那……」不能硬闖,難道就這麼繼續等下去嗎?他們四批人馬已經僵持很久了,再等下去,只怕天就快亮了。 舒河也不知道這情況要僵持多久,只是,此刻水師動與不動的後果皆不是他事前所預料的,情勢也與他料想中的完全迥異,恐怕在場的其它兄弟和他一樣,此時都如鍋上蟻,頭痛地在想該怎麼打破這個意外的僵局。 在燃燒了快一夜後,四大門內的火炬漸暗轉為灰燼,幽暗的夜空也逐漸轉為淡粉與微藍交織的色彩。 「不能等了。」舒河深吸口氣,決定就算是硬闖,也要在天明之前率軍抵達翠微宮。 整齊的腳步聲忽然滲進了靜謐的空氣裡。 「咦,那是……」懷熾突然抬首看向四周城牆上,正密集增加的人影。 舒河也忙不迭地抬首,瞪大了眼看著那些人據滿四大門上方後,隨即架弓瞄準四大門內所有的人。 他認出衣著,「大內禁軍?」 「皇城內外即刻繳械!」率領大內禁軍與護京兵團包圍四大門的冷天放,居高臨下地站在能俯視四大門的城牆上大聲宣佈。 繳械……懷熾倏然想起那日冷天放在清涼殿上代父皇所傳的口諭內容。 百日內,除大內禁軍與護京兵團外,京兆繳械,私自於京兆內興兵者皆視為謀反,殺無赦。 「父皇……」悚然而驚的懷熾,兩腳後退了幾步,失聲地掩住嘴。 「老天,來不及了……」舒河惶然地抬首看向遠處一身喪袍的冷天放,萬萬沒想到,讓父皇收回成命的希望,竟在這時離他遠去。 「聖上駕崩——」 喪鐘渾厚低沉的響聲,緩緩在晨曦的風中響起,林間受驚的鳥紛紛振翅而起,展翅橫劃過微亮的天際,綿延不絕的鐘聲驚醒了整座京兆,同時也一聲聲地敲進舒河的心坎裡,不停回蕩。 第八章 封神四十八年秋,世宗病逝於清涼殿,舉國大喪。 同日,冷天放率軍敉平四大門內內亂,宣佈京兆繳械戒嚴,六相臨朝聯合輔政。 啪! 樓薑兩手掩著嘴,怔看著領著大批人浩浩蕩蕩直闖冷宮的南內娘娘,不遺餘力地狠命將巴掌甩向芸湘。 南內娘娘氣抖得渾身戰僳不止,「是你慫恿他造反的?」 她怎麼也想不到舒河竟會做出那種事,若非聖上駕崩導致逼宮不成,而六相又堅持不處分所有興兵的皇子,以免天朝後繼無人,天曉得舒河會有什麼下場? 芸湘靜跪在她的面前,一縷血絲自她的唇角流下。 「我並不想為自己脫罪,娘娘認為是什麼,那便是什麼。」逼宮未成,她固然遺憾,但只要事情沒演變成她預想的最壞局面,舒河也沒有性命之虞,她就該深深慶倖了。 「你……」南內娘娘聽了更是心火難抑。 「娘娘,咱們還是走吧。」伴著南內娘娘來的掖庭輕拉她的衣袖,很怕這事會傳到皇后的耳朵裡。 她含怨的雙眼瞪向芸湘,「先皇竟要你這種人陪殉……」 與芸湘相處了那麼多年,即使她深知芸湘的聰明慧心,但芸湘卻不會明白她自聽見聖上要芸湘陪殉以來,她的心有多痛。 為了聖上,她耗盡了心血,與後宮嬪妃們爭奪聖上爭奪了大半人生歲月,但即使她能自佳麗三千中脫穎而出,母憑子貴榮升一等貴為南內娘娘那又如何?她永遠沒有一個完全屬於她一人獨有的夫君,也不能擁有一份可以不與他人分享的更愛,只要宮中又新進了一名女人,聖上對她的愛就又被剝奪了一分。 可是芸湘卻可以擁有她所得不到的那些,在背叛了聖上後,芸湘有了舒河死生不渝的愛,這在她們這些永不能得的女人眼中看來,是何等諷刺?她原想,在世時,聖上不能全然屬於她,那麼她等到死後陪殉總可以了吧?可是芸湘不但搶走了她的兒子,還奪走了與聖上永遠在一起的資格。 「娘娘不必多慮。」聽出了她話裡深藏的怨憤,芸湘抬首迎上她的眼,「我從不是先皇的人,生既不同衾,死亦不同穴。」 南內娘娘微眯著眼,「什麼意思?」 「我不陪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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