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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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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還有沒有?」一名分不到好處的宮娥不死心地問。 「沒有。」芸湘往後退了一步,不願再任她們予取予求。 她探長了兩手朝芸湘撲來,「搜她的身!」 芸湘隨即取下一旁宮女髮髻上的玉簪,手起手落間,絲絲的血跡染上了潔白的玉簪。 「她劃花了我的臉!」捂著面頰的宮娥尖叫聲回繞在眾人的耳裡。 「還有誰想挑戰?」披散著長髮的芸湘,揚高了手中的簪子,冷漠地看著這群貪婪無厭,又想對她立下馬威的女人。 「勾搭皇子的賤——」想代那名面部受傷的宮娥出頭的年長女人,方要破口大駡,清脆的巴掌聲馬上響起。 她不可思議地怔看著甩了她一巴掌的芸湘。 「別污辱舒河。」逆來順受不是她的本性,她們以為她是憑什麼爬上思沁宮最高掖庭?在這地方,每個人立場都相同,要她在這當個唯唯諾諾,只能看她們臉色受她們指使的女人,她辦不到。 沉默靜靜地自芸湘的身旁擴散開來,不知是由誰開頭的,不甘同伴受辱的宮娥們迫不及待地擠上前來。 「夠了!」掌管冷宮眾宮娥生活起居的掖庭,吼聲穿越人群直抵她的耳畔。 在眾人不甘的氣氛下,她遭身手矯健的掖庭一手拖上照明微弱的宮廊,在廊上走了許久後,她被兇猛地拉進廊底最偏僻的窄房裡。 「這是你每日必須做的工作。」不待她站穩,掖庭將一堆未完成的衣物塞滿她的懷中,並揚手命等在外頭的人,搬進一箱箱待縫補的征衣。 芸湘的雙眼好不容易才適應房內的光線,待能看清後,她才想轉身向將她拉離那些女人的掖庭致謝時,掖庭毫無表情的臉龐已懸在她的面前。 她厲聲囑咐,「一日不做完就一日不許吃飯,明白嗎?」 芸湘沉默了一會,點點頭,放棄了致謝的念頭,開始在心中盤算日後她的生活將會有多忙碌和難挨。 房門很快地遭人合上,如豆的殘燈在涼風中輕輕搖曳。 抱著手中待縫的征衣在床畔坐下,在微暗室內,芸湘出神地凝視著那不知何時將會熄滅的燈焰。 在這片沉淪的冥色中,誰也看不見誰。 她已經很習慣與黑暗為伍,回想從前,夜夜,她在思沁宮的夜風中無法止地徘徊,心從這個黑夜流浪到那個黑夜,就盼有一日能夠流浪到舒河的身邊止歇,但美夢終究是夢,月圓月缺,始終只有寂寞與她為伴;現在,夜色漆黑如舊,孤單一如往常,只是,多了份永不能相見的恐懼,死亡並不可怕,孤單的活著才是折磨,她開始害怕,往後她連作夢的權利都會失去。 一陣奇怪的音調突然在她身後響起。 芸湘日過螓首,方才臉上被她劃破一道口子的宮娥就站在她的面前,隨同其它的女人,拿起破舊的被單朝她頭頂上罩下。 光影頓失,黑夜,已來臨。 *** 在眾多宮人的攔阻下,再次來到東內的舒河,快步走向位於宮院深處的冷宮。 算算日子,芸湘進冷宮已有十來天了,在這段期間,他全面失去關於芸湘的任何音息,想親自去看她,攝政王厲申不許他靠近冷宮半步,若是不理會攝政王的禁令前往,每每總被攝政王派去東內的親衛給攔下;托人去打探,得到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石沉大海,即使他往日再怎麼與後宮的嬪妃關係良好,也探不到半分消息。 對於這情形,逐不散的心慌日漸在他的心底發酵醞釀,他不禁要懷疑芸湘是否在冷宮裡出了什麼事,只因為這情況,太像是……有人刻意想將她在冷宮的處境封鎖起來。 於是他不得不再來此,他得來安他的心,帶了自己的親衛去處理攝政王派來的那些人後,他終於能夠靠她靠得這麼近。 「開門。」舒河站定在宮門前,無視于腳邊一群群匍跪在地的宮人。 宮人面有難色,「王爺,攝政王有令……」 「開門!」在人們的力阻下,他愈來愈心急,也愈來愈不耐。 「但……」除去攝政王的命令不說,這冷宮,又哪曾讓男人進去過?更何況他還是個王爺,若是這事傳到朝臣們的耳裡,那還得了。 「玉堂!」 深怕他會闖禍而不放心跟著來的冷玉堂,別開眼不去看眾宮人請求的眼眸,兩掌撫按在巨大的宮門上,推啟隔絕了兩個世界的沉重門扇。 「帶路。」不想耗費時間在裡頭尋人的舒河,急躁地隨手拉過一名掖庭。 本是不想屈從的披庭,在冷玉堂冷肅著一張臉朝她走來時,只好為舒何帶路領他去見人。 沉重的腳步聲在宮廊上陣陣迴響,許多宮娥紛紛自房裡探出頭來看發生了什麼事,舒河略過一張張訝異的面孔,愈是往裡頭深走,他的心房愈是緊繃,直至掖庭停下步伐推開門扉,他才發覺,他一直緊屏著呼吸。 狹窄室內的暗然,令他有一刻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只能聽見芸湘震愕的低喚。 「舒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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