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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當下她立即採取了一個緊急留人的作法,好先讓那位王爺大人暫時停下腳步,免得她又得在他的後頭苦苦追趕,而她的作法就是……先留下他的家當再說。

  蹲在街尾與一名小毛頭討價還價了老半天,以一記香吻和五兩紋銀成交後,那名身負重任的小毛頭,很快地便如她所願銜命而去,可她萬萬沒料到,那個小毛頭竟在東西得手後,黑吃黑的對她來個轉身不見人影?太過份了,白白賺走了她的純純香吻還拿走目標的荷包,那小毛頭簡直就是財色兼收還兼不顧職業道德!

  不過……要求一個掛著兩串鼻水,還不時啃著手指頭的小毛頭具備職業道德,似乎也太勉強了些。

  愈想愈哀怨的無愁幽幽歎了口長氣,整張花似的小臉寫滿了極度挫敗。在那三人一個接一個追丟了後,現在的她,也真不知接下來該怎辦才好。

  就在無愁仍在垂頭喪氣之時,十字大街的街口處忽地一陣人聲騷動,轉眼間,一群群拿著刀槍的縣府捕快,步伐一致地匆忙自她身邊魚貫跑過。

  「快快快!負責調度的總捕頭,揚手忙著指揮手下進行搜捕要犯。

  頓愣了一會的無愁,在眼前亂糟糟的景象中回過神來時,所做的第一件事,即是自動心虛。

  糟糕,難道是有人發現她唆使他人偷東西了?

  但當花容失色的她才想腳底摸油時,她又發現,那票捕快們並沒人理會她,反而卻動作一致地仰首朝某個方向望去,而且以他們所出動的人數和嚴陣以待的模樣來看,似乎也不像是專程要來對付像她這種的小賊。

  難道要抓的不是她?

  在狂跳的心房緩緩穩定下來時,滿心盛滿好奇的無愁,立刻忘了先前她所心虛的是什麼,反而擠進人群裡,隨著街上的鄉親父老們一同看起熱鬧來。

  「發生什麼事?」好不容易擠到人群最前頭的無愁,伸手拉拉站在她身旁看得全神貫注的大嬸的衣袖。

  「縣老爺正派人圍捕逃獄多年的殺人要犯。」大嬸抬手往眼前的民宅宅頂一指,「說起這個人犯,可是咱們塞上城最可怕的殺人大魔王。」

  對這種百聞不如一見的江洋大盜已經好奇很久的無愁,當下立刻照著大嬸的提點抬起臻首往那方向看去,而後,她的雙眼僵硬地定格在那名男子身上。?她歎為觀止地看著那名緊抱著屋角、似乎患有棋高症、正被官兵團困屋簷上的殺人要犯,在飄搖的風雪裡,就這麼瑟瑟地。無助地掛在民宅上頭顫抖,半晌過後,她那菱似的紅唇忍不住地微微抽搐。

  好……好「可怕」的殺人魔王哪!就這麼被困在高度還不到兩人高的矮矮房頂上。

  在這種偏遠地帶,她是不該指望能出產什麼特殊人才的。

  就在此時,領著三位長輩出來尋人,但也被同樣吸引過來跟著看熱鬧的葡萄,正居高臨下地坐在他老爹的肩頭上,視野狀況絕佳的他,輕而易舉地便發現了站在前頭看得津津有味的無愁。

  「啊,是那個姐姐!」他用力揪緊親爹耳朵,一手指向不遠處的無愁。

  疼得附牙裂嘴的翁慶餘,不得不緊急停下腳步。

  「你確定是她?」就是那個害他兒子淪為小賊的主使人?

  「嗯」

  「走,去把事情問清楚!」同行的空磊忙跟著龐雲往前頭擠去。

  當他們三人前腳方走,已經在城裡找人找了大半天的宮懸雨,在雜踏的人群裡,忽地舉高了雙臂振奮地大喊。

  「王爺!」

  「別叫得那麼大聲……」也陷在人群中的風難,忙不迭地捂上他嚷嚷不休的大嘴。

  「你看,那個小毛賊!」富懸雨拉開他的手,興沖沖地指著在人群中高高在上極為顯眼的葡萄。「好極了,看你還往哪跑。」風淮看了,立刻磨拳擦掌地推著他也強行鑽進人群裡。

  站在最前頭看戲的無愁,眼見圍觀的氣氛愈來愈熱絡,身旁的人也愈擠愈上前,並不時踩痛她的小腳並遮去她的視野時,為求能夠一覽難得的官府逮人辦案現況,她忍不住稍稍往前挪進幾步。

  然而這動作看在後頭的人眼裡,立刻引發了一連串特殊效應。

  深怕無愁走掉而愈走愈快的巽磊、龐雲,以及跟在後頭發現他們突然腳步加快的富懸雨和風難,在那情急的當口,皆不約而同地址開嗓子朝前大叫。

  「站住!」

  下一刻,他們又納悶地一塊回過頭來。

  「姨?」怎麼那麼多人都在喊站住?

  「他他他……」回過頭立刻認出追在後頭的人是風淮後,巽龔磊心慌意亂地拍打著走在前面的龐雲,並且不小心踩到他的腳。

  「不要踩……」兩腳被絆了一下,龐雲失去平衡地跌向翁慶餘的背後。

  「別推,別再推了……」肩上坐著兒子的翁慶餘,重心不穩地倒向近在眼前的無愁。

  「哇啊。」在一團陰影朝她蓋下時,無愁連忙緊急伸出雙手接住憑空掉下的葡萄。

  說時遲那時快,坐在屋簷上看呆了眼前一長串連鎖反應的殺人要犯,腳下不小心一個踩空,瞬即應聲跌下屋簷,直掉至底下民家用來盛裝水肥的巨大木桶裡……久久,都沒有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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