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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一室的靜默中,沁悠的秋眸緩緩迎向律滔。

  該對他開口求援嗎?在知道南內是為了什麼而用她娘親來要脅他,她不知該如何開口要求他放棄東內龐大的利益,可是不說,她會後悔的。

  「想說什麼你可以跟我說啊。」律滔歎息地拍拍她雪白的芳頰,不明白她是在遲疑什麼。

  她垂下螓首,「我答應過你不過問。」事前他們就已經約定好了,她不問不管不看他要做或正在做什麼,至今,她都沒有違背過她的原則。

  「那不同,這次是你娘。」

  「救她。」她迅即抬起螓首,懇求地拉住他的手。

  他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心,照她的意思朝身旁揚手,「仇項,你去風淮那裡想辦法支開他,然後派人燒了那些證據。」

  「可是……」仇項看了身旁褚福難看的臉色一眼,不知該不該照做。

  眼看成功就近在咫尺了,燒了那些證據?只差一步就可以讓南內吃不完兜著走,現在放棄,褚福這些年來的心血豈不都付諸東流了?

  「去辦。」律滔不想再跟他說一遍。

  「王爺!」仇項忍不住想叫他把大利放在前頭。

  「你聽見了。」他煩躁地打發,又對官垂雪交代,「仇項的事辦完後,你直接去滕王府把嘯月夫人帶至鳳藻宮,讓她去與皇后娘娘住一陣子。」

  宮垂雪有些猶豫,「舒河會這麼簡單就讓我帶人走嗎?」

  「有了先前的交換條件,他會肯的。」這點他倒還有幾分把握,舒河還不至於去為難一個女流之輩。

  「我知道了。」宮垂雪點點頭,在走時順便把滿腹不平的仇項和褚福一塊拉走。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律滔不是沒有半分遺憾的。

  雖然他早知道舒河不會眼睜睜的看南內的臣子毀于他的手中,可是他也沒想到舒河採用的方式會那麼有效,只出一招,他就得屈服,看來他實在是太小看樊不問在舒河心目中的地位了,早知道他在捉人把柄之前,也該記得把自己的把柄收起來,不然也不至於功虧一簣。

  唉,怪不得別人,誰教他忘了把小辮子收起來給舒河逮著了。

  一道溫暖的女體自他的身後掩至,他怔了怔,低首看著環抱著他腰際的柔荑。

  「你的心血就此白費了,不惋惜嗎?」自他身後抱緊他寬大背部的沁悠,聲音有些哽咽。

  「總比讓你掉淚好。」反正這是一場耐力戰,跑得太快大早抵達終點,他反而沒什麼成就感。

  「謝謝。」

  有一失,必有一得。

  嘯月夫人方至鳳藻宮,原本埋首致力於譯書的沁悠,手中的太阿兵書解譯的工作也告一個段落,在她兩手將譯好的兵書交給律滔後,律滔隨即命人以八百里加急通知野焰,以不驚動聖上的方式暗中返京。

  多年未曾回京的野焰,很不能適應京兆的改變。

  或許是秋日的緣故,他記憶中的京兆變得清索消寂,以翼王府來說好了,以往他來這裡找律滔時,才進門便可見律滔門下的門客們三三五五地漫步於庭中,優閑的氣氛寫在每個人的臉龐上,可這趟回來,步入翼王府只見遍黃的枯葉在庭中隨風穿梭,門客們都聚集在廳堂裡議事,商議東內下一步該怎麼走,又該如何把上頭的大老們不著痕跡的除掉。

  不自覺地,他有點想念臥桑。

  倘若臥桑今日還在太極宮內主政的話,那麼他的記憶也不會變調,他更不必大老遠的跑回來,就只是為了拿部或許可以助他打敗兄長們的兵書。

  打敗兄長們!

  先前為了幫助律滔而有這個念頭時,他還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也沒有什麼真實感,但現在,他卻覺得這一切是那麼的荒謬,再怎麼說,他們不也都是同出於一處、同是手足嗎?就為了個太子之位,他卻必須去打敗教授他一身本領的兄長?

  律滔望著心緒錯雜的野焰,看不出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麼。

  「別皺眉頭了。」他將辟閭寶劍以及譯好的兵書交至野焰的手裡,「好好鑽研它,這是你戰勝鐵勒和霍韃的最大本錢。」

  握著沉甸甸的寶劍,和那部其它兩個兄長也想搶得的兵書,野焰不禁一再回想著,冷滄浪告訴他律滔是如何將這部兵書拿到手的經過。

  「五哥……」他岌岌欲言,可話到了口,卻又不知該怎麼說出來。

  「嗯?」律滔訝異地看著這個樂天派難得一見的愁眉苦臉樣。

  「我聽說了樊不問的事。」他邊想邊斟酌該怎麼說會比較妥當。

  律滔主動幫他提供說詞,「想問我為什麼殺他嗎?」

  「不,我想問的不是這個。」他揮揮手,一雙秀麗的眉擠在眉心。

  「別拐彎抹角。」律滔煩悶地長歎,「想問什麼就乾脆一點。」他得叫宮垂雪提醒他以後要好好調教這個弟弟的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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