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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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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悠?」律滔有些好奇地推開她的房門,踏進房內後,也沒有見著她的身影。 只是在空無一人的房裡,那扇窗扇正迎風拍打著,他走近古邊,在月光下,他看見登船者留下濕淋紛亂的足印,自船緣一路蔓延至窗邊,遠遠地,還能聽見江岸上馬蹄疾奔而去的聲音。 「垂雪!」他振聲往外一吼。 「王爺?」聞聲趕來的宮垂雪點亮了房內的燈火,不解地看著他鐵青的臉色。 他一手指向窗外,「沁悠被人帶走了,你馬上派人沿路追上去。」 「是。」在宮垂雪走後,風聞消息的仇項差點迎面撞上正大步走出房的律滔。 一望他的臉色,仇項便直覺的認為事情大大不妙了。 「王爺,你要去哪裡?」他伸出兩臂攔住一臉山雨欲來的律滔。 律滔繞過他,「我要去把她帶回來。」 「可是你的傷……」仇項忙不迭地拖住他。 「少囉嗦。」律滔抽出手,執意要跟著已經登岸的宮垂雪後頭一塊去。 可是這一次他卻不肯讓步,「垂雪會把她帶回來的,你就在這和我一塊等。你的傷好不容易才好了大半,就要回京了,我可不能讓你有半點損傷,不然我要怎麼跟聖上交代?」 「我要親眼看到她毫髮未傷。」律滔冷眼直視著一直攔阻他的仇項。 「看在她是郡主的份上,我想擄走她的人還不至於敢對她做什麼的。」仇項還是不同意,並要他別往壞處想。 「可是擄走她的並不是別人,是樊不問。」他憤然握緊了雙拳,「倘若樊不問對她做了什麼,我不會原諒我自己。」 那日,他若是聽沁悠的話,主動去找樊不問算那筆賬,或許就不會有今日的事發生了,就因為一時心軟,造成了這個不知能否彌補的錯誤。 回想起樊不問在朝中的為人,這時仇項才知道他執意要去的原因。 「你怎知道是樊不問下的手?」沒憑沒據的,他怎能說得那麼篤定? 「因為樊不問要拿她的太阿兵書獻給舒河。」那一日,樊不問是為了兩個目標而來,而其中之一,就是她。 「這樣吧,我代你去看看。」仇項只好想辦法讓他的火氣緩下來,拍著他的肩頭安撫他,「你別衝動,我這就派人去查出樊不問是否在這一帶置有產業。聽我的話,你就先留在這!我會代你向樊不問把舊賬新仇一併算一算。」 望著仇項轉身去張羅準備登岸的身影,律滔的心思沉定在他的那句話中。 衝動? 他從來不曾衝動過,舒河曾說過他是個慢郎中,無論做任何事,他向來都是溫吞吞的,除了逃命那一次之外,他幾乎不曾出現過這種行為。最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就是失去冷靜理智,在人前,他永遠都是那麼自製,他從未想過他會有失控的一天。 可是現在,他甚至就想直接跳下船上岸,不管仇項所說的話由自己去找人,親自把她給帶回他的身邊來,連他自己也不明白這是哪來的衝動。 為什麼……那個人會是她呢? 會不會因為,她就是那顆星? 如果天際失去了那一顆星辰,那麼漫黑無邊際的暗夜,又將再次來到他的生命裡。 恍惚中,他憶起沁悠曾貼近他的面容對他說過的那句話——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或許就是因為她在他不知不覺中,將他整個人都佔據了吧,就要成為他的妻的她,是他想要用大掌緊緊牽握住的,是他想要納在懷裡備加珍惜的,他都已經將她放至心底,只等她點頭應允她願接受他的感情,可是卻在這當頭失去了她的身影,那頓失所依的感覺,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王爺,」打點好一切準備下船的仇項,在回過頭來時,卻赫然發現他已不在原位。 月兒遭濃雲卷去,大地昏黑如潑墨。 都已是八月了,西風又急又冷,秋日不肯歸根的枯葉,在枝上颯颯如泣,蕭瑟得令人心煩,剪不斷理還亂的煩憂籠在心頭上,盤根錯結。 聆聽著松濤拍窗的聲響,被人押在書案前的沁悠,手中正拈著一支筆,但在她筆下的絹紙,卻是一片空白,就像她此刻在剪不斷心中煩憂後而刻意放空的腦海,空蕩蕩的。 一時半刻間要她譯出整部太阿兵書,這原本就已經是很為難她的事了,加上強迫她譯書的人,是這個站在她身邊讓她心情又回到那日被秋日孤單所淹沒的男人,於是在這坐上大半夜,她手上的那支筆就是無法移動分毫。 她試著不去在意!也試著不去想這男人身後的另一個男人,因為這兩個男人,都曾折騰過她的心,一個是藉由傷律滔來讓她傷心,另一個則是仗著自己在律滔心中的地位,讓律滔來使她心酸。 沁悠抬起眼眸,在一室的人們中尋找律滔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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